轻轻的吻在额头上,那丝丝冰凉又美妙的触感,鄯愣怔片刻,便意识到那是少女的吻痕,当他睁开双眼,娜塔莎千万思绪早已一闪而逝,只剩羞怯姿态在眼前。她低下头,先是闭月羞花般的羞涩,而后温柔可人地轻笑起来。
“嘻嘻,公子,你不会以为我要与你相吻吧?”
鄯看着她的笑容,脸色红了一阵,而后用手摸着她的小脑袋,恬然笑道。
“我真没想到娜塔莎也有作弄人的时候,真是可爱!”
那温柔的手掌拂过秀发带来的暖意,娜塔莎先是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一阵酸楚掠过,心中唧咕道,可怜痴情人是我,立下白龙誓约而不能说出口,罢了,我只求公子永远如此温柔对我,我便是生而无悔!
“回去吧,既然那伙人已经走了,晚上也能睡个安稳觉!”
鄯念着那些人朝着山外方向撤离,估计已经出山了,那么娜塔莎的住处现在也算是安全,他看娜塔莎恍惚出神,以为她还沉浸在那可怕的杀戮中,于是主动蹲下身子,娜塔莎不由自主地挽住他的脖子,就这样背着她,慢慢地走了回去。
之后,鄯也在西斓雪山小住了几天,娜塔莎酿酒有术,香味酷烈,入喉之处只觉芬香烈焰,而后鼻子又一阵淡香清爽。见到心仪之人饮得满面红光,娜塔莎心里乐开了花,没过多久,鄯的酒壶也很快被蓄满了。
一天夜里,山野悄寂,春梦困腾腾,月递梦还乡。
娜塔莎合拢双眼,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不觉泪两行。
..
白龙祖地,幼年的娜塔莎便是个美人胚子,身着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银白色的头发梳理垂鬟分肖髻,盛颜仙姿之色尽显。一脸艳羡地看着幼童们玩耍,他们嬉笑连连,玩闹得不亦乐乎,但是当她想融入这个团体的时候,那些孩童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马上就辨认出那华丽的装束,速速远离她。
“不要跟她玩!她是皇族后裔,如果害她受伤了,我们全家都要遭殃!”
一孩童愤愤不平地说道,其他孩童纷纷点头称是。
“快走,听说白王妃残暴不仁,会把小孩子的心脏挖出来吃掉!”
“好可怕,我们不能靠近她!”
很快,人影散尽,只剩娜塔莎一人寂寞地站着。从小就是这么孤独,没有任何玩伴,也没有任何鼓励与安慰。白龙王长期不在,白王妃却对她也不好,明明是亲生女儿,却经常肆意打骂她。
“母后,这是我种的花!”
历时三个月,精心培育的洛神花慢慢奉上,娜塔莎的脸上与小手都沾了泥土,得到的却是一生盆体碎裂的声音,那亭亭玉立的洛神花,被一脚踩焉,白王妃冷声喝道。
“肮脏!你是白龙皇族之女,做这种低贱之事!真是丢脸!”
那门庭猛地关闭,只剩娜塔莎一人默默擦拭泪水,边颤抖着小手将那落花捧起,慢慢地走到后院,挖坑葬花。
“你怎么又来找我了?”
祖地禁地之处,有一个密闭洞穴,上面有碧蓝色结界限制,但身为白龙皇族的娜塔莎却能自由出入,不受所限。那洞**,一个老妪鹰鼻鹞眼,脸色如蜡,须发苍白且蓬松凌乱,衣着古旧散发出异味,手铐脚镣禁锢她的自由,但她郡境翕然地端坐在那里,脸色祥和。
“婆婆,他们都不和我玩,母后也讨厌我!”
娜塔莎面容悲戚,整个所谓的祖地,除了父亲,还有几个家臣对她态度不错以外,其他人都跟避瘟神一样,但她不知道,这都是因为白王妃的命令,擅自搭讪公主者,杀无赦!
“跟老朽我比起来,你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众星捧月不见得是好事!”
老妪伸了伸手想摸她头,但是只听到锵锵几声锁链拉紧的声响,她便是苦笑一声,将手缩回去。
“婆婆,你又为什么关在这里?”
娜塔莎好奇问道。
“傻丫头,你都问我好几次了,我真的不想说。”
那老妪忆往事,黯然神伤,但娜塔莎乖乖地坐在她的身旁,她不禁心中一片温暖,自己又丑又臭,罪人一般被关押在这里,却有善良女童愿意依在旁边。
“真是败给你了。”老妪苦笑连连,看着娜塔莎天真无邪的眼神,她缓缓说道,“我之所以在这,全是因为你的母亲白王妃!她想窥缅邈未来,而我恰好有一双窥视神眼,可博古通今,绸缪来日!可我因福得祸,遭人陷害最终被关押在这,沦为工具。”
娜塔莎张了张嘴巴:“婆婆,你会占卜吗?”
老妪低沉回道:“占卜之时哪有如此简单,耗气血年华,若是逆转了天运,我更是大难临头,不得超生!你看我似耄耋之年,但实际上,我还未过半百,都是我咎由自取!”
早年不知占卜的反噬恐怖,她肆意妄为,结果容颜开始急速衰老,面向开始丑陋,全身经常伤痛,半夜惊醒咳血。她知道越是强大的人,欲知其命理,她也衰耗会更可怕。白王妃也算是天地中的强者,气运磅礴,恐怕她要帮白王妃算上一卦,可能就会身消陨落,而且灵魂堕入最底层,尝受地狱之刑!
“既然会死,那婆婆为什么不跟母后说呢?这样她就会放你走了!”
娜塔莎的眼中充满疑惑,扑闪扑闪地。老妪摇了摇头,年少不知险恶也便是如此了。
“你不知道位居高位者的险恶,他们视人命为草芥,怎么可能会让我开脱,我在这二十余年惶惶度日,却不得善终。如今我恬淡寡欲,如今对自由也再无渴求。”
老妪抬头望了她一眼,温柔笑道。
“丫头,对未来你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跟婆婆说说。”
娜塔莎低头沉思了一阵,抬头粲然一笑:“我想知道自己将来的那个人!”
“呵呵呵,”老妪干笑了几声,“你跟过去求我的人一样,姑娘家总是惦记着自己将来要托付的如意郎君~”
年幼的娜塔莎居然红了脸,那可爱的模样竟让老妪惊叹所谓秀靥比花娇,玉颜艳春红。她又唉声叹气了一声,最后她看着娜塔莎柔声说道。
“罢了,冥冥中自有天意,白王妃想要我帮她占卜大陆形式与白龙族祸福是痴心妄想,不过娜塔莎你这丫头我很顺眼,反正我也快入土为安了,占卜情郎事小,对我来说不会有什么损耗的!”
她笑了笑,娜塔莎也是咧开嘴巴,高兴地手舞足蹈。
“谢谢婆婆!”
老妪点点头,看着娜塔莎的面容一阵发愣之后,闭上了双眼,袅袅腾腾的烟雾从她身体慢慢散出,她神魂游离,去捕捉那未来的碎片,娜塔莎好奇地坐在旁边,只觉得这一幕十分有趣。但没多久,那老妪蓦地一声大叫,一口鲜血喷出,神魂颠倒不定,哑然失惊。
“婆婆,你怎么了?”
娜塔莎急的眼泪都出来了,老妪的身体状况极差,脸色更加苍白。
那老妪摆摆手示意她放心,然后睁开双目,血泪流下,她惊愕地说道。
“我算错了一件事,没想到你将来的情郎是风云滚滚天机不可泄露的大人物,我看不清他真容,只记得点点。我已经伤到魂魄,原本以为还能再活几天,没想到要提早归于尘土了。”
娜塔莎小脸惨白,竟然哭了。
“婆婆,你不要死,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老妪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轻拍她脑门,喘嘘嘘地笑道。
“我若惧生死,也不会帮你占卜。我现在要泄露天机了,你一定要谨记我的话,否则老朽就白死了!”
“不,不,”娜塔莎惊得语无伦次,但也阻止不了老妪接下来的话。
“记住,西斓雪山,你会遇到他!你将来郎君白发红瞳,宛若天神下凡,可言之为盖世英雄身,独步圣明世!”
当老妪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她的身上莫名窜出了熊熊业火,那青色火焰烧着皮肤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每说一个字,那火势就增一分,娜塔莎流着泪水想要扑灭,却被老妪推倒到一边。
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那青炎被笼罩了她的全身,面目也被那扭曲的气焰所遮挡,娜塔莎跪在地上,止不住的泪水流下,最后那老妪只剩下那一片狼藉的骨灰散乱在地上,娜塔莎颤颤巍巍地挪着僵硬着身体,捡了个瓦罐,将那骨灰默默收了起来。
走到白王妃装饰华丽炫目的后院,只见金边琵琶襟外袄,月牙凤尾娇纱裙,那妖娆的姿态,头顶灵蛇髻,可谓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白王妃的美丽是世间罕见的,继承了她血脉的娜塔莎随着年龄增长也自然有了不想承让的气质。
“这是老妪的骨灰!”
娜塔莎想为那老妪立冢,而白王妃却是怫然作色,尽一巴掌将娜塔莎打飞,将那骨灰龛踢碎,歇斯底里地吼道。
“贱种!为了她我等了二十年,就因为给你算一卦就这样死了,我没生过你这种畜生!滚!我白王妃今天要把你驱逐出去,给我滚!”
在她眼中,那不是儿女,是牲畜!
娜塔莎嘴角溢血,如遭雷击,那恶毒的话语让她对母后能温柔待她的遐想彻底破碎,她痛苦大叫着,喉咙都变得嘶哑,竟发出悲恸的龙吟之声,而后她化作一道白光,遽然而去,彻底远离这片伤心之地。
西斓雪山,白发红瞳,她紧紧记着这句话,像流星一般飞向那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