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公园,这个原是靶子场,后改名为虹口公园,后又改名为鲁迅公园的胜(圣)地,园中有鲁迅纪念馆、鲁迅墓、梅园、樱花园,毗邻的还有鲁迅故居和多伦路名人文化街以及左联纪念馆。
这是我来上海之后游览的第一处景点。
用游览这个词,或许有些轻佻了。但是,在我的室友们的眼中,我已经过于的庄严了。这样的一个休息日,她们相约着去逛淮海路、四川路和南京路去了,那些是上海最繁华的商业街。我却来到了这里,这是一代伟人的纪念地,我带着一种朝圣的虔诚。
在上海,总觉冷气开得太足,这也多少让人领略了上海这个大都市的奢华。所以,在鲁迅纪念馆,当我被同样太足的冷气所包围的时候,我并没有多想,至多想到的也不过是:上海啊,你真有强大的经济实力作为后盾。
然而,我慢慢地靠近了那间“铁屋子”,周围的灯光变得很昏暗了,却依稀能够看出那光溜溜的的墙壁似乎真的是铁板,而脚下的脚感也让人很明显地觉察出那是铁质的。
当意识到这是一间真正的铁屋子时,我顿时感觉到一股凉气从那铁质的冰冷中传递了出来,穿过了我的脚掌,穿过了我的双膝,穿过了我的五脏六肺,一直抵达到我的天灵,我不胜其寒,更加的不胜其恐怖,是的,恐怖。
当年,先生一定也是感到了那种恐怖,这才促使他终于迸发出了那振聋发聩的呐喊,并且在他的《呐喊》中详尽而又生动地描写了那间让人窒息于无形无痛中的“铁屋子”。至于今日的纪念馆绝对是刻意地经营着这种冷嗖嗖的氛围的。
纪念馆中有一组足以乱真的蜡像,那是先生正和一群青年们在畅谈的情形;纪念馆中隔几步便有一面大型的屏幕,正在播放着阿Q、祥林嫂以及子君的故事;纪念馆中还有一面琳琅满目的书墙,那全是先生的作品以及研究先生的作品,这一切的一切,都可见得设计者着实是费了一番苦心的。而且,在纪念馆中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内山书店,我在那里挑了一本《扪虱新话》,并央店员给我盖上了书店的印章。
我到鲁迅墓的时候,正是阳光灿烂的时候,然而,走进陵园,我却感到了静穆和阴凉。陵园里,人不多,树木却很多,苍松翠柏,红枫绿蕉,紫藤香樟,还有几棵樱花,脚下却是红白两色的韭菜兰。树丛中间还立有瘦瘦的木桩,用中日两种文字写着:世界人民和平。
我喜欢园中的那一尊铜像,塑得极好。先生身着长袍,蓄着一字须。左手握书,右手夹着烟卷,他正安坐于半圈的藤椅之中,神态很安详。是的,安详。当年,他是以匕首投枪犀利地刺向敌人的,此刻,他正神情安详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无论风雨如晦,无论阳光明媚。
墓身两侧有中式的长廊,有老人们正在踢腿打拳,如今的鲁迅公园是一处老年人的开放公园,我想先生他是不会介意的,介意他的纪念地如此的不庄重。如果先生还在世的话,他或许还会和这些老人们一块儿舒活舒活筋骨吧。
“鲁迅先生之墓”,这六个字是毛泽东主席亲题的,墓前一左一右是两棵百年的广玉兰。在墓身前,我看到有很大很美的一束鲜花,我特意地过去看了落款,那是鲁迅中学初一新生敬献的鲜花。是的,谁也不会否认先生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伟人,但是,在这许多年之后,物换星移,沧海桑田,也许有人会淡忘了他,但是,也有不会不敢忘了他的人。
先生的墓地前是一片很开阔的大广场,油油绿草,点点绿意,在阳光下十分的耀眼。我想起了先生的话:“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是的,先生是以牛而自比的。他还说过另一句话:“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在这个森然人不趋的陵墓前,着着这无边的芳草,我忽然有个很奇怪的联想,这些草们真是十分的幸运,它们不仅不会被吃,而且它们还陪伴着一位伟人,它们同他的灵魂与精神,正在共沐阳光。
相形之下,鲁迅故居太让人失望,不光是因为它那昂贵的票价,更是因为那个俗不可耐的胖导游,我都不愿意再提及它和他。但是,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在那间小楼的窗前,先生是怎样地抱着海婴,给他唱着儿歌:“小红花,红小花,小花红。”一遍复一遍,直到海婴甜甜地睡去。纵然伟大如先生,他也是有着深厚而细腻的舐犊之情。“怜子如何不丈夫”,是的,先生原本就如此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