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一定很悬。迪马觉得自己能记住胡塞尼枪口的火光。他肯定还能想起来用加祖尔做人体盾牌可能行不通。他没有错,因为子弹钻入加祖尔的前额,穿透他的颅骨,打碎脑子,再钻透另外一边的颅骨,还在经过迪马的时候擦掉了迪马左耳的上缘。迪马把加祖尔无头的尸体扔到地上的时候,在想为什么胡塞尼不对目标开第二枪呢?迪马只能把这一点归因于胡塞尼惊骇于自己爆了人民解放抵抗组织情报首脑,也就是自己的最终头头的脑瓜。
任何人都会原谅迪马,因为他只是堪堪避过死亡。迪马被加祖尔的尸体压在身下,脸上洒满了加祖尔的血浆。尸体倒在地板上的力量太大,迪马被撞晕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感觉到手电筒光直刺自己的脸,弗拉迪米尔盯着他,一只手拿着手电,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件血衣。一股强烈的消毒水味道。他身边的整个世界似乎都东倒西歪,天旋地转。
“别动。”
“怎么啦?”
“就是给你清洗一下。”
迪马想要看看四周是什么情况。什么地方传来一道闪光,照亮了附近的兹拉克,他正在看操作流程。
“我在哪儿?我们要去哪儿?”
弗拉迪米尔把迪马的头扳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说了别动。人民解放抵抗组织情报主管的头儿的脑浆黏糊糊的,都凝结了,我怀疑他很少使用。”
他的视线开始聚焦。他认出来他们抢来的拉赫什运兵车里面的卡其布,他意识到了自己在哪里,突然充满活力。
“我们在那辆操蛋的装甲运兵车里面。我们应该在银行里面的。你们他妈的究竟干了什么?”
他推开弗拉迪米尔,坐了起来。他的左脑边滚过一波剧痛。他眼前一黑,躺回到原来的位置。他感觉到自己的左边脑袋被包扎好了。
“你左耳朵的形状一定会非常怪异。”弗拉迪米尔拿着急救包过来,一脸假笑,“这个玩意可以在泡妞的时候起话头。”
拉赫什运兵车猛地一停。格里高林在开车,柯罗尔在他身边。一颗炮弹打来,整辆车疯狂地一震。然后他们开始倒车,变速箱疯狂地吱吱作响。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二三十分钟吧。你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枪战。胡塞尼的一些手下听到枪响就又折回来了,所以我们把他处理了。然后地板下面又冒出来更多人。他们太多了一点。”
“你们就撤退了。真可悲。”
迪马又想坐起来,弗拉迪米尔又把他按下去。
“嗨,你还活着,是我们把你从那儿搞出来的。改变一下你这辈子的习惯,谢谢我们吧。”
又是两次爆炸,撼动了装甲车。柯罗尔猛地向前一倾。
“哦,是啊,我们忘了说了:山姆大叔也来城里了。那些坦克打算把他们赶出去。”
迪马推开弗拉迪米尔的手,坐起身,这次慢多了:“我们已经定好了核弹的位置:现在我们在人民解放抵抗组织的老巢。”
柯罗尔向四周张望:“那东西转移走了。”“什么转移走了?”
“核弹。”柯罗尔拍了拍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告诉过你这玩意现在能用了。看起来好像我们要重新回到山里。”
格里高林猛地转向绕过路障,装甲车又是一震。风挡玻璃前面闪过一阵蓝光跟着是一道红光。
“哦,哦,前面有美国人的悍马。他们刚打爆一辆人民解放抵抗组织的车子。”他猛踩一脚刹车,轮子啸叫着往后退,“靠,他们在朝我们这边冲过来。”
他没能完成倒车的动作。一秒钟后拉赫什运兵车里面亮起一道闪光,车子前段被打飞到空中,好像一只巨手把车头掀起然后把车子顶朝下扔到地上。那个时候车里一片沉寂。
“出去,现在出去!”
“这辆车上的门在哪儿?”
“美国人的步兵上来了,还有四十米,快跑。”坏掉的车头喷出一股火焰,穿透了风挡玻璃。“他们为什么他妈的要把车子做得跑不出去?”
“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坚守战斗位置,像一个优秀的革命战士一样战斗。”
“好,他们应该去搞革命运动。”
兹拉克打开侧门,他们冲了出来,脚下是装甲车流出来的燃油汇成的小湖。他们刚刚穿过这个燃油洼,一粒美国人打到人行道上的子弹就弹了过来,这里立即成了火湖。
街上的一道地震打开的深沟救了他们,火浪呼地一声腾空而起,装甲车成为焚尸炉。他们眼看着运输车在他们面前解体。几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跳下悍马,围住了燃烧的拉赫什运兵车。
“我们把这车子彻底搞坏了。”
“是啊,没错。有什么被烤熟的伊朗人吗?”“有一个,哥们。”
美国人慢慢离开,好像这儿是他们的地盘,回到悍马上,开走了。
迪马又累又饿,浑身酸痛,被烧着的地方生疼,而且汽油味直刺鼻子,他发现自己连愤怒和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表壳已经开裂了,但还在走。自从他和一百多号人、两架直升机和两辆轿车一起出发,已经过去了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二十四小时后,他躺在这儿的一个坑里,身边只剩下四个人,直升机没有了,轿车也没有了,核弹也不见身影。虽然境况不算太糟糕,但这打击还是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