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舞对这个小表哥非常赞赏,回去的路上,还告诉林荫好多有关他的事。当飞舞问林荫觉得她小表哥怎么样的时候,林荫不置可否,“我觉得这家伙自信心多的要命,自命不凡,真的需要挫挫他的威风。”
飞舞乐坏了,直夸林荫一针见血,形容的特别精辟。“小表哥就是这点不讨人喜欢,本来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他,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帅吗?我三姨家提亲的人也踏破门槛儿,他谁都不看,谁都不理。”
林荫心里暗暗想:估计他觉得能配得上他的女孩子还没出生。但是嘴上说:“他可能觉得还不是时候,估计跟他搞对象也得预约时间,提前安排。”
飞舞的脸色变了变,没有接话。林荫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问题,也住了嘴,没有说话。
气氛一下子僵起来,两个人都各怀心事,默不作声。走了一段路,看到校门在望,林荫停下了脚步,忽然不想进到那个校门中。进去了,就象进入一座囚笼,连思想都要被钳制住。不能想考试以外的事情,只有学习、学习、再学习。尤其最近一段时间,她实在疲惫不堪,那种疲惫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考试的几本书几乎都被翻烂了,能考的都被老师考得翻来覆去,不能考的也能被拿来瞎考一气,昨天的一个试卷上的题目就很异想天开。以前科举的四书五经八股文也不过如此吧。看着学校,她就开始头疼。
康文杰最近很沉默。他似乎开始在学习上用功了。以前老师发下的卷子他基本空白,做不做看心情。他不是完全不会,而是根本不想写。展阳高中的老师习惯每次只是讲卷子,基本不收作业,所以更方便他暗地偷懒。他还是她的同桌,但是两人的交流却很少。她也不知该怎样办,所以她更加心神疲惫。
飞舞却误以为是自己把气氛弄僵了。林荫最近很少出去,也不知跟康文杰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在她还照旧原来的样子。自己和她都在这不恰当的时间里,提前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是自己心虚吧,潜意识里还是有些忌惮林荫。总是把她当作一个模板,既羡慕也嫉妒,羡慕她的清丽、也嫉妒她的容颜;羡慕她的云淡风轻、也嫉妒她的这种从骨子里流露出的傲气;他们算是在同班里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以前也总是进行内心的交流,总是能够很准确的把握对方的想法。她们的心感觉特别贴近,与其他人之间总是觉得隔了那么一层距离。但是,好像自从她开始与黎杨在一起以后,她们之间就有些疏远,而林荫忽然与康文杰开始有了关系后,两个人更没有了交流的空间。
实际上,班级同学包括她在内都很奇怪,林荫怎么会跟康文杰在一起,两个人好像风马牛不相及。她有些担心林荫,却又不知从哪里开始。上次间接提了一下,可是毕竟人家两情相悦,她自己情况也没什么不同,哪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
看到林荫停下来不走了,她就说:
“要不,我们再溜达一会儿吧,反正还有点时间?”
林荫正中下怀,两个人手挽手就在这亮闪闪的冰雪马路上散起步来。看到路边卖的红澄澄的山楂糖葫芦,不禁勾起两个人的食欲。于是两个人每人拿着一串糖葫芦,不顾形象的大吃起来。有两个小男孩,穿着冰鞋在路面上你追我赶的玩耍。两个人也童心大起,跑到路边的雪地里,用脚印出轮胎印来。这是小时候的伎俩,就是用两个脚分开,交替踩在雪地上,印出来就象轮胎滚过的痕迹。
看着林荫渐渐露出的笑脸,飞舞的心才稍微放下一些。快要考试了,她可不希望出现什么状况,影响到最后的考试。
“林荫,你最近还好吧?”飞舞还是想确认一下。
林荫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还是反应过来,她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现在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飞舞也有些尴尬,她也不知该怎样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大家就是替你担心,又不好多问。”
林荫看着返光的有些刺眼的路面,面对这个问题,她也不知如何说起。“我知道。”
两个人又有些沉默了,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后悔吗?”飞舞轻轻的问林荫。
靠近学校围墙边的那片雪地好白,还没有人走过。林荫捧起一些雪,用手团成一团,然后使劲的砸在围墙上,一个雪印留在灰墙上。
“没有,没什么后悔的。”林荫把冻得红通通的手指,放在嘴边呵了呵。又问飞舞:
“你呢?”
飞舞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一起放在口袋里。很冰,又很温暖。“我不知道,有时挺矛盾的。”
飞舞的手很软,而且特别细腻。
“我觉得我没有你坚强,也没有你那种勇气。我,哎,很难说清楚。”
“坚强?是吗?”林荫摇摇头。哪里什么坚强,什么勇气。他的爱就那么一股脑的捧到她的面前,把她撞得头晕眼花。什么理智、冷静,根本就谈不上,就这样陷进去了。她只是没有想到看起来非常般配的“金童玉女”也是这般的矛盾。
“我觉得一切美好的特别不真实,好害怕就只是一场梦而已。”
林荫没有想到飞舞担心的竟然是这个。“你怎么学会杞人忧天了。”
飞舞不知道该如何说清楚,“不是的,就是一种感觉吧,有些患得患失,也说不明白。”
林荫倒理解她的感受,这种事情真的无法与他人说得清楚,道得明白。好像没有黑白之分,没有正确与错误之别。好像是自己要的,又好像不是自己要的,转过头想一想,仿佛自己到底要什么,也不是很清晰。也许是自己这十多年来,第一次开始思索自己到底要什么,但一切好像都很模糊,想不清楚。
“我想,你做事情,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肯定是经过考虑的。无论选择什么,重要的是,不要后悔。选择以后,决不后悔。我知道,这些说起来很容易,实际上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做到。”她看着校门口,又重复了一遍,象是在为自己鼓劲,“希望我们都能够做到。”
飞舞抿了抿嘴唇,感激的看着林荫,她紧紧的握着林荫的手,两个人一起相视一笑,给自己,也给对方,两个人互相鼓励。飞舞没有说话,林荫也不再开口。自己的路毕竟要自己走,只有走过同样的路,才能真正体会,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康文杰整整一个晚自习不见人影,平时他就算不学习,但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还是做得不错的。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考试了,她真为他担心。并不是她就要当个薛宝钗,一定要贾宝玉考个前程,但是,他们坐在这里三年,就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考大学。现在,高考就像悬在每个人头上的一把剑,每个人都很紧张的准备着,他竟然还是这样悠悠闲闲,而且还变本加厉。况且,他的成绩是一道鸿沟,让林荫对将来非常迷茫。她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在这个世界上,男人比女人强,好像是天经地义的,如果女人比男人强,通常结果都不怎么好。就算是他能受得了,周围的闲言碎语也会淹没他。现在,他们年幼无知,谈起恋爱,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但是,将来呢?林荫并不想谈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恋爱。
快要放学的时候,康文杰才回来。他脸色阴沉,一声不吭的坐在位置上。林荫写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他连动都未动,斜睨着那张纸:
“你到哪里去了,就快要考试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你再不努力,如何能够考好?”
他看了她一眼,表情阴戾,眼神很复杂。他动手在纸上面加了几个字,又把纸推了回来。
林荫一看,大吃一惊。
“如果我是黎杨,是不是你就不会这样?”
林荫的脑袋“嗡“的一下,她恼怒的看着他,他竟然知道--,他竟然知道--,他怎么可以偷窥她的秘密,况且,那只是一种欣赏,他怎么可以这样相提并论。他把她看成什么样的女孩子,“嫌贫爱富”吗?她是恨铁不成钢,但是她是为他着想,为他们的将来着想。他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她?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她的嘴唇都气得发抖,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而他的表情仍然是那样阴沉。两个人的气氛剑拔弩张。
“铃-------”,放学的铃声骤然响起,林荫霍然站起来,从侧门疾步离去,不想让任何人见到她的眼泪。
过了几天,康文杰一直没有来上课,据说是生病了。林荫漠然的面对着一切,那个夜晚,她一直泪流满面。后来,飞舞带给她一张纸条,是康文杰写的。他说他不会参加今年的高考,希望她能够有一个好成绩,他也为那天的事情道歉。
虽然康文杰突然办理了休学,但是班级里没有什么变化。一切似乎都照常,临考的气氛越来越浓。私下里,也有人猜测其中的原因,但是有一个情况更奇怪。在班级里,除了林荫与康文杰,班级里还有搞“地下活动”的,班主任韩老师却仿佛大智若愚似的,什么都不知道。文科班不像理科班,花儿太多,招得蜜蜂嗡嗡叫。韩老师这位护花使者,一直没有拿起大棒,把这些“鸳鸯”打得七零八落,这实在是不符合韩老师的形象。同学们纷纷猜测很古板的班主任怎么会跟瞎子似的,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当然,这种毛毛雨很快就被即将到来的高考这个雷阵雨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