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吵了。”熟悉的清冷声音传来,明明是不耐烦地嫌弃声,云束曲却是如闻天籁,一时停止了挣扎,是公子?他…。。居然会亲自过来吗?而王锦易此时才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来自于云束曲背后,那辆之前一直安静的马车里面。他慢慢放下云束曲,手却没有离开她的喉咙,云束曲身体的禁锢松了许多,双手捧着胸口忍不住咳咳地咳了两声。“公子,你是一直在冷眼旁观吗?快救救风哥哥啊。”在这有些危急的关头,她似乎少了些对苏寅琛刻意保持的恭顺。而此时平地起风,云束曲脚下的春草温柔地拂过她的小腿,或许是大自然给她的安慰,她却无心感受。王锦易听到她喊出的名字,暗想这小姑娘直呼的,是当朝小皇帝的叔叔翎王的名讳。翎王青年时便被册了封地,离开了帝京,他与翎王素日里并未见过面,自然交集甚少,可是其父亲与御史大夫卫新谚不和已久,双方在博弈过程中确实也想挣得翎王的支持,翎王却是一直处于观望状态,此番翎王对他下暗杀令还不够,还亲自大驾,难道是因为已经跟卫新谚达成了同盟?可是,依他对翎王的了解,此人并非是急于站队表明立场的人。不管是什么原因,翎王今天要致他于死地,他想全身而退,怕是有些难了。不过,看了看身边的青衣女童,从方才飞露他们的对话中他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并不是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累赘,那么现在只有试试运气了,这姑娘可能是他唯一逃生的机会,如果可以,翎王已经做出了选择,这个消息他老爹还是应该知道。“这小姑娘在我手上,如果我不能安全离开,我一定会在死前捏碎她的喉咙。”
一阵沉默,王锦易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又有些得意地捏了一把云束曲的脖子,云束曲脸色已经变紫,痛苦地哼了一声。对方却毫无动静,微风浮动那辆马车的帘子,车里的人自带气场,此时王锦易心智已经由暗喜转变为紧张又开始溃败。猛兽捕杀猎物,从来不会被猎物刺激地乱了阵脚。他拿起剑,直接往云束曲脖子上抹了一道小口子,血珠渗出,云束曲有些痛苦地呜咽起来。“放我走,否则我划深点口子,这丫头可就死定了,我可不是说说而已。”
“哼,不自量力的家伙。”苏寅琛说道,话音落下,马车的帘子一动,一道紫色的人影晃过,一瞬间人影已经朝王锦易袭去,王锦易只觉得胸口一沉,自己被击出几步远,嘴里涌上一股腥甜,还是忍不住被冲得一口吐了出来。云束曲已被他抛在一边,又努力三两下爬起来,撑着走到马车旁边,拍拍那两匹高头大马,嘴里小声说着“马儿马儿。拜托了,快跟我去救救风哥哥。”她动作生疏地去拉马缰,马儿打了个响鼻,原地踏了两下,便真地跟着云束曲朝飞露她们那边走去。水边易生凉风,风拂过云束曲,绿色的衫子随风轻轻摇摆,她眼里满是焦急,步履也有些踉跄,苏寅琛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并两匹马缓缓移动,嘴角也带了点笑意。王锦易眼见自己的那些护卫明明就在不远处,现在却仍未出现,看样子早就被解决了吧!他又抓紧了剑,撑着剑站起来,用尽最后的全力朝苏寅琛刺过去,在他靠近时,只听见耳边有风声呼啸,苏寅琛已错过他站在了几步开外“被人威胁,就算是你也会很厌恶吧。”他感觉自己颈剑一凉,一股热流伴着阵刺痛而来,他摸了一下脖子,手上已满是鲜血。“苏寅琛。。我跟你…。。无怨无仇……为何。”他咳了一声,最终还是倒下了。苏寅琛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不再有声息的人,掏出一方月白的方巾,细细擦过手。再逆风望向云束曲,那孩子并不清楚身后的情况,此时正不顾自己的伤口,跑向飞露那边,看着飞露紧咬着银牙,正与那边泥潭吞咽的下坠力相僵持着。“风哥哥,你要坚持住。”风径点点头,她便开始解开马儿与马车的联系,一时忙乱稍显笨拙,怎么也解不开。云束曲的额头渗出了汗,“飞露姐姐,你再坚持一下。”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想办法,一阵刀光划过,马儿跟车子的连接被斩断,云束曲感激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苏寅琛此时剑已入鞘,也蹲下身来,默默地把云束曲手里的绳头接过来,再跟马缰紧紧绑在一起。
“都起来吧。”苏寅琛低声吩咐了一句,飞露和云束曲起身让开,他在两匹马的额头各自拍了拍,对困在泥潭中的风径说道:“好了,你平时是怎么训练它们的。”风径依然是一副自己命不会绝的笑容,有些艰难地抬起手,放在嘴边,一个嘹亮的口哨声响起,那两匹马儿像是听到了命令,一齐发力,向前跑去。云束曲欣喜地看见风径的身体慢慢升高,从泥沼脱离,“太好了,这办法奏效了,”飞露也是满脸欣喜“束曲,多亏了你。”束曲点点头,看着风径脱离了泥沼之后,施展轻功,借着拉力脚步轻点,很快便站在了他们身边。“小曲,你还是挺机灵的嘛。”风径笑着对云束曲说到,接着又双手环抱,转向飞露:“你很关心我嘛飞露,我就知道。”对方并未理会他,转身走近苏寅琛,单膝跪下:“公子,飞露这次办事不利,望公子责罚。”风径却在一边促狭的笑着:“我说寅琛,飞露也是没带过孩子吧,所以想寓教于乐你说是吧飞露。”苏寅琛冷眼瞟了一眼他,无意间对上那边欲言又止的云束曲明亮的眼睛,便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岳清葵吸了口气,没人回答的安静气氛中她终于确定这问题是问的自己,才点点头,可惜危机解除后她自己那种被压迫感又莫名地回来了,想说几句什么又张不开嘴。苏寅琛看了她一眼:“第一次见这场面,莫不是吓傻了。”“才没有!”云束曲脱口而出,对上苏寅琛带了点戏谑笑意的眼睛,又低下头小声说:“都是我拖累的,如果没有我,飞露姐姐一个人是不用大费周章顾前顾后的。”
苏寅琛笑了笑,翻身上了一匹马:“飞露,这次你调查不周,不过,确实也有这孩子的原因。”接着便拍马而去,留下诧异的飞露“公子,竟然如此轻松地放过自己这次失误,还。。笑了?”看着那个同样目瞪口呆的青衣小姑娘,一时心里有了些暖意。看来,束曲确实是个不一般的孩子。“诶,他就这样走了吗?怎么可以这样,留我们在这,天都快黑了呀,怎么会这样不关心为他卖命的下属!”苏寅琛离开了,云束曲胆子又大了些,开始直接抒发自己的不满,其实也只是想喊个痛快,并没有真的怪苏寅琛。“我们本来就是路过嘛,顺便搭一下手而已。”风径语调轻快地说,云束曲听闻,自己方才确实有些不妥,下属为主人卖命本是应该,主人反过来为下属拼命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了。于是看看剩下的那匹马,问风径:“风哥哥,只剩下一匹马为,我们怎么回城里面啊。”风径显然没把这当做问题,又是吹了个口哨,丛林间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从暮色中走出另外一匹白马。云束曲惊呆了,林子里,难道还有他们的人?那为什么这些人之前不出手?风径拍拍手:“飞露小曲,你们别乱猜啦,只有这匹马而已,是备用来拉车的。”现在马车坏了,当然就只有骑马了。云束曲会一点骑术,但现在只有两匹马,她便跟飞露一匹马。看着风径有些嫌弃地尖着手指提了衣摆翻身上马后,飞露说道:“还是先找处客栈,都换上干净衣裳,休憩以后再回去吧。”
“当然了,不然我这个大泥人也真不好与二位姑娘同行,苏寅琛那家伙已经嫌弃我而先行离去了,你们可别丢下我。”云束曲看着风径这随意的姿态,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墨色的天空已经撒了几颗灿烂的星子,在马背上的云束曲听者耳边呼啸的风声,把头靠在飞露的背上,一种难以言状的安全感油然而生。“飞露姐姐一直想表现得,杀手就要冷血无情,不能带有感情,事实上她自己都没发现,对风哥哥,对我,她潜意识里是想在努力保护着我们的。”云束曲把眼睛闭上,嘴角微微上扬。她让自己不再去想这天自己看到的刀剑相接之场面,而是体会同伴之间那种无言的关怀。就连苏寅琛,一直想让自己表现得很冷漠,却还是发善心救了自己,也明辨是非地没有过分的责难飞露,这些都是云束曲选择性要自己记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