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深秋,枯草变黄,不知名的植物枝叶都已变黄,花朵却还怒放。
日头斜在地平线上,两只雄鹰飞向太阳,碧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打破这美好画面的是一骑快马。
马上之人身披铁甲,头上的钢盔早不知丢在了哪里,络腮胡上沾染着脸上伤口流出的鲜血。
手中钢刀使劲的拍打胯下疲惫不堪的骏马,慌张的眼神不时看向身后。
俗话说的好,怕什么来什么。
嘴唇颤抖的看着一道灰影迎着夕阳掠过,马上之人一刀刺入马臀,战马一声长嘶,吃痛的疯跑起来。
灰影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后扬起淡淡的烟尘。
眼看跑不掉了,一刀向身后劈去,不出所料的劈了个空。
一只娇小的手抓住了马腿,轻轻一扯,战马倒下,马上的人甩出五六丈远。
马儿躺在地上不停的嘶鸣,络腮胡的汉子挥舞着手中的刀踉跄的起身想要搏命。
同样还是那只娇小的手,鬼魅般的出现在汉子的脖子上,如同捏着一直苍蝇般,轻轻的捏了下去。
“呵啦”一声,汉子丢掉手中的刀,双手捂着脖子倒下,使劲的呼吸,却什么也吸不到,瞳孔收缩,眼白泛起,喉骨已碎,哪还能活。
娇小的手伸了过来,从汉子脖子上扯下一块牌子,看了一眼后就塞到衣服里。
伸了个懒腰,把头上的帏帽摘下,漏出的是一张孩子的脸,怪不得手是那么的“娇小”。
地上的马儿喘着粗气,一具尸体躺在一旁,一个孩子身穿宽大的灰衣,背着双手望向远方,这幅场景,怎么看怎么古怪。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回过神来,捡起地上的刀,走到马儿旁边,拽着缰绳一使劲,骏马站了起来。
并未骑上马,扛着对于身躯有些略显宽大的刀,牵着高大的马,优哉游哉的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起来。
有微风吹过,野草微动,地上的尸体渐渐的变冷。
在距离此地不远,有一座小土城,城墙以夯土筑起,墙上站着一排麻雀,叽叽咋咋的叫个不停。
门口两名小兵抱着长枪,背靠城墙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眼神却不时望向草原深处。
当一匹战马出现在视野里,两人握着长枪向前走了两步,一人伸出手指放在嘴巴里打了个极其响亮的口哨。
破旧的城门楼上站起一人,扶了扶头顶上的钢盔,揉着眼睛从身后掏出一个细长的管子放在眼前。
眯着眼瞅了瞅,随后打了个哈欠,满嘴的抱怨,“孙老三,娘的,你小子是不是没张眼,你看看马背上有人吗?”
城门楼下抱着长枪的小兵比划了个中指,跟身边的另一个小兵笑了笑,“来,一百钱我猜是那小子回来了!”
“嘿,我跟你赌了,孙老三你可把钱数好了,那小子刚走不到半个时辰,哪有这么快能回来!”
随后俩人背靠城墙,继续闲聊起来。
不大一会功夫,马儿小跑着来到城门下,穿灰衣的孩子一翻身下了马,指着一名小兵笑问道,“孙老三啊,输了还是赢了?”
小兵摸着怀里的铜板,一脸的肉疼,“你大爷的,晚一会回来能死啊!”
小孩看面相年纪不大,稚气未脱的样子顶多十一二岁,嗓音甚至还是娃娃音,“你娘的,老子还说给你份功劳,算了,我去找老李吧!”
孙老三一听大喜,随后蹲下身子拉着小孩的袖子,死活不撒手,“别,别,赵大爷,我错了,您老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快告诉小人又有什么好事吧!”
小孩挺直了腰板儿,甩了甩袖子,“哼,你赵大爷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东北偏西南方向,应该有几匹好马,赶紧带人弄回来去!”
孙老三一听,屁颠屁颠的转身就跑,嘴里骂道,“去你娘赵玉凰,我是你大爷!”
赵玉凰正是小孩的大名,听见孙老三的话语,也不生气,慢慢悠悠的往城里走,没走两步,去而复返的孙老三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抱着赵玉凰的腰就不撒手了。
“赵大爷啊!我错了,咱到底是东北啊,还是西南方向啊?这东北偏西南方向都没听说过啊!”
赵玉凰伸出小手,一下下的拍打着孙老三的钢盔,嘴里骂道,“娘的,孙老三啊,你刚跟老子说什么?啊?有种再说一遍啊?”
“不敢了,赵大爷,小的再也不敢了,您老人家赶紧告诉我吧,一会马就跑了!”
“西北,赶紧滚!”
孙老三一听,马上多云转晴,哭丧的脸上漏出个猥琐的笑容,来了个猴子偷桃,随后转头就跑,不理会站在原地捂着裆的孩子,嘴里喊道,“毛都没长齐呢,老子发了赏银去如玉楼就不带你了!”
赵玉凰呲牙咧嘴的喊道,”那你就给老子欠着!“
城门口不少人看见这俩活宝乐的哈哈大笑,一名磨刀的老人身边围着不少的军士,冲着赵玉凰调笑道,“赵大爷这是又开张了?怎么,晚上去如玉楼耍耍啊?”
一帮军士轰然而笑。
赵玉凰伸出小手揉了揉裤裆,指着磨刀老人骂道,“老宋,你等着,过两年老子就去祸害你孙女去!”
磨刀的老宋也不恼,笑呵呵的回应,“别过两年啊!有本事你现在去!”
一帮军士都笑趴在了地上,一人对着身边的同袍说道,“我还欠着赵大爷两次如玉楼没去呢,赵大爷,您看啥时候赏光,咱喝花酒去啊,头牌清倌人兄弟们可给你留着呢!”
在哄笑声中,赵玉凰一手牵马,一手比划了和中指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土城不大,自然人也不多,看着一个小孩牵着马不停的和人打招呼,调笑着,胡闹着,画面却异常的和谐。
径直走到城南,不大的一座房子,门口站着一队军士,看着走来的赵玉凰,难得脸上漏出笑容。
“赵大爷这是来找将军交牌子了?看来今天收获不少啊!”
门口的军士显然与赵玉凰很是熟悉,赵玉凰翻了个白眼,老气横秋的说道,“大爷我昨天晚上在如玉楼玩的高兴,今天自然收获就多!怎么着,不服气咱出去比划比划!”
一帮军士哈哈大笑,对于这个爱自称大爷又没事就吹牛皮的孩子,谁不喜爱至极。
进了院子,钻进小土屋,一名披甲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手持烟杆,不停的嘬着,满屋烟气缭绕。
赵玉凰小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崔老酸,你他娘的能少抽点这次品烟沫吗?呛死人了!”
中年人一点也不在意,眯缝这眼睛,嘴里继续嘬着烟袋锅,颌上修剪整齐的胡子一颤一颤的。
等到过完烟瘾,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烟杆,抬起头,面皮白净的崔老酸崔将军开口说道,“你小子注意点,老夫好歹是个将军,崔老酸是你叫的吗?”
赵玉凰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有事就说,没事赶紧滚,老子忙着呢!”
赵玉凰在灰色的衣服里掏了半天,摸出来一大把缀着红绳的牌子,啪的一声扔到了桌子上。
崔老酸拿在手中挨个翻看,数了数一共三十多个,乐呵呵的伸了个大拇指,“好小子,你这身手是怎么练的?我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蹲了快二十年了,江湖高手见多了,可你这么大的还真第一次见。”
赵玉凰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啪的一声将一块颜色明显不一样的牌子扔在桌子上。
“呦呵,小子,这这,娘的是个百夫长!”
崔将军坐直了身子,有些意外的看着桌子上的牌子。
赵玉凰站在原地不停的晃着腿,挖着鼻孔说道,“崔将军,算起来我应该是已经达到那个标准了吧?”
崔老酸叹了口气,“是啊,本来算着至少两个月后你才能完成,没想到一个百夫长让你给捡到了。“
”赵玉凰,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还真不如你待在这土城里,虽说我崔老酸没什么本事,可凭着你这几年的功绩,等上几年你年纪大点,我推荐你去洛阳城的御林军熬上两年,怎么也比我这名不副实的将军强多了!“
”崔将军,我有自己的打算!“
看着稚嫩的小脸上有着坚毅的神色,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崔老酸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摇摇晃晃的来到城门楼下,一路上反常的没有理会城中熟悉的一声声招呼,一句句调侃,赵玉凰登上城墙,坐在那里望着夕阳下的草原发呆。
当太阳只有一丝还挂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小孩揉了揉脸,感受着柔嫩的触感,眼神中却满是伤感。
”我也不想离开这里,可我终究不是这里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可总不能老死在这儿。“
”有个名字很熟悉,就在洛阳城里,我总要去看看,看看是不是那个人,孤独这么有逼格的形容词我才不想要呢!“
赵玉凰站起身,拢起双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城外无边的草原喊道,”我是你大爷,娘的,老子不想呆在这鬼地方,穿越之前能不能先征求一下我意见!“
看着城墙上又在胡言乱语的孩子,城中众人想着刚刚听到的消息,有些不舍的默默不语,这个地方,哪里是孩子该待的地方,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