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一处已是脱离了死林泽范围,空旷得显得有些寂静的大路上。
一个黑衣人被一众手执长刀的锦衣人围住,诸多明晃晃的刀尖所指之下,却是看也不看的闭着眼。
“谁的刀落下,先杀谁。”只因为其先前所说的这一句话。
所以在这之后的六十息时间里,众锦衣人哪怕手实在举得累了,也不敢做出丝毫下垂的举动,生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没有人质疑男子的话。一半是因为第一个质疑的人已经在没有人看清是怎样的情况下脖颈鲜血狂喷的倒下了,一半是因为这个男子的身份已经由锦衣人的主人确定了。
谢王宗,鹰眼。
前三个字因为如今已是沸沸扬扬的谢王宗主离去的消息而变得无足轻重起来,后两个字却是份量颇重。
就算比不上谢王,也足以让人心生畏惧。因为这份威名,正如谢王打遍十城高手一般,同样是其在数十年间亲手杀出来的。
六十息后,鹰眼睁开眼睛。
“可是休息好了?”众锦衣人身后,一个身着耀白的,异常华丽的锦衣的公子模样的人,把手中折扇轻轻一收:“既如此,我们上路吧。我说过,镇中特为你备了老酒。虽然不是什么上得了庭席的美酒,不过我想应该正合你的口味。”
鹰眼径直穿过刀山,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妙极。”锦衣公子却是不怒反笑,拍了几下手:“鹰眼既然没有拒绝,也没有杀人,那我就当是默认了。这份情,柳某心领了。改日必定找个合适时机补上。”
一个仿佛有些沧桑又有些好笑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不就是十五年前屠那柳氏分家时,眼神不好不小心漏了一个小子吗,搞得如今还要面对如此惺惺作态,真是后悔。”
“呵呵。一日不杀之恩,终生相报。柳生再谢过,没有先生,就没有白山柳家的今天。慢走。”自称柳生的锦衣公子对着远远离去的人影,一鞠到底。
“哦,真是一场让人感动的好戏。”一个俏丽的红色宫装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后方不远处,仿佛已观望良久了。
“不知本宫的大驾,难道柳家小子也要用这刀山迎接么?”
锦衣的人影缓缓转过身来,脸色变得极静,眼神变凉下来:“原来是折袖宫的丫头,还未嫁人就自称本宫,未免有些思春难耐了吧。遗憾的是,本公子这次的锦衣卫带出来,就没打算带活的回去的。”
宫装女子闻言先是一怒,听到后半句却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姓柳的,你真要对本宫出手!这就是你白水柳家的地主之谊吗?”
“嘿嘿,我虽然姓柳,却非白水城势力的人哦。齐少宫主难道忘了么。”柳生摆出一个无赖的表情,手中折扇一挥。
众执刀锦衣卫摆成一个阵型的扑了上去。
女子朱唇一咬,同样长袖一摆:“早听说柳公子训下有方,本宫便也借机调教一下属下,权当陪公子试炼下人了!”
其身后一众骑马的男女武士同样抽出各种兵器冲出。
月上柳梢。
几个身影聚在一处不知名山谷,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远远走来时仿佛有些激动的迎了上去。
“宗主!”
“宗主无恙真是太好了。”
“李典兄的顽石血脉,就算已退化到后天层次,以先前含有一丝先天之气的皮蜕掩护,竟然也在沼泽中遇到了困难吗?”一个女子声音接着却是有些不解道。
师落尘有些疲倦的坐在几人中间,却是自顾自的闭上眼,打坐运起气经入门中行气休身的法诀来。
叫做李典的大汉把黑披一收,简单的说了几句沼泽中遇到怪蛇的事。
几人这才有些恍然了。
“原来如此,以我猜测,这恐怕不是一般的蟒蛇那么简单,估计是蛇王一般的存在。”黄袍下传出一个若有所思的声音。
其余人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凡是开了灵智,半只脚已踏入修行的妖兽,其纳气聚气的功夫都远非修者可比,一旦成为王的存在,基本都有聚气后期的
实力,甚至若是灵智高些,修为再深,甚至可以轻易碾压化气境。
看来宗主这次算是走运了。几人看向其的目光却也多了一分复杂,能从如此妖物口中逃生,怕也不是没有几分实力的。
半晌,师落尘睁开眼。
缓缓环顾一圈。几人无不是身上带伤,一脸疲态,也就黄袍的黄三看起来还好些。
“不错,大部分人还在。那个请来的李修似乎一开始就死掉了,至于另一个人,以及鹰眼呢?”
“鹰眼比我们先到,已经留下暗号并前往最近的黑渠镇一处秘密据点跟我们的人接头去了。至于那蔚寻,只是想着办事拿钱,我们已经指给其一处地址去领赏了。”
“此次倒还算顺畅,那其他仙阀的人没有乘机袭击你们,也算万幸了。”
“宗主有所不知,以前倒不是没有发生过在仙阀会前夕搞小动作之事,不过这仙阀大会的关键在于利益分配,若是哪家出了事,最后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的,也许正是为别家做嫁衣,落得黄雀在后的下场。所以这次我们能勉强平安出得死林泽,应该是有其原因的。”
“怕日后分赃不均么。也好,一切仙阀会上再说吧。”
几人不再停留,向鹰眼留下的暗号所指某处行去。
黑渠镇内。一处偏僻小酒馆。
一个青衫女子自顾自的喝着一大缸红色的美酒。纤细的手臂和粗大的瓷缸极不相称,但其却喝的津津有味般,一仰便是一大口。仿佛旁若无人般,有此酒足矣,抛开一切俗世尘嚣。
其对面一个灰衣人有些无语,却是按捺着性子问到:“你可是谢王宗赏罚使?”
女子依旧不时灌着酒,依然陶醉。
“究竟是不是!我是蔚寻,鹰眼应该有通知你相应消息吧。如今任务完成,是不是可以支付下在下的酬金了?”
女子终于瞄了其一眼,慵懒道:“回答你上一个问题,我是不是谢王宗赏罚使?”
“我如果说不是,你我是不是可以不用继续再谈下去了?”
“这……”蔚寻脸上青筋不由自主的跳了跳:“赏罚使说笑了。酬金当然是要给的。毕竟谢王宗的信誉……”
“哦,你说谢王宗。”女子又灌了一口酒,道:“我可不是谢王宗,同样只是拿钱办事,不过偶尔代为寄存下财务罢了。”
“这赏罚使的名字,为什么要担着,你可懂?”
蔚寻有些不好的预感,不由悄悄握住了手中的刀。
“因为可以赖账!”女子仿佛喝到兴处,一连灌三大口。
蔚寻不知怎么,居然一直不再开口。
女子又自顾自喝了一会儿酒,才道:
“但谢王办事总要理由。我也就替你想想罢,对了,资金没到账!如今谢王都跑路了,谁还能从他那拿钱办事啊。你也不想想。所以啊,这赏罚使早已名存实亡了。你,还不回去?”
女子仿佛有些倦了,摔下酒缸,伸了个懒腰,起身翩翩离去了。
“对了,这酒的价值也值百十灵石,足以买你命了哦。你若不嫌弃可以免费带走哦。”
灰衣人仿佛未闻,细看下竟是脸色铁青。
待女子消失在门口后,其猛地爬起身,有些跌撞地凑到女子饮过的大缸上面,细细查看着什么。
“鹤顶红!”其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不再言语的离去。
原来就在他握刀的时候,却发现使不上一点力气,并且越是用力经脉内的气就流逝得越快,仿佛身体一下变成无底洞般。
于是只能任人宰割般无动于衷。
直到看清这酒中之物,却是再无任何留恋的离去了,生怕多沾染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