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的时候,我们肯定都学过这样一个故事,讲的是某个小家伙看到一个老奶奶在磨着铁杵,于是问了一堆屁话,老奶奶同样回答了一堆屁话,最后告诉我们做事贵在坚持的事情。
先放开这个一大把年纪还能磨铁杵的老奶奶不说,同样放开在那个冶金技术不发达的时候,一个穷苦人民居然拿着一根铁杵想要把它磨成针,再把那个屡教不改结果又突然神经错位般顿悟然后成就一代诗仙的小屁孩子放到一边……
好像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反正我们要知道的是,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贵在坚持!
于是我虽然并不是一个脸皮很厚的人,但我能坚持伪装成脸皮很厚的人。
C站在车外,对我大吼,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相较于王朗来说,我的脸皮比他要厚一些,无耻程度也要多一些,所以我并没有像王朗一样他摔下马我摔下车去。我很正经,很严肃地看着C,对她说,你把我掐伤了,我要求你给我治疗!
C气急败坏地双手抱着头,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啊啊啊地鬼叫起来,这倒是把我给唬住了,心想着姑娘不会做些什么怪事出来吧?正想要不要说几句温柔点的话来补偿补偿,就见C停止了揉头发的行为。她抬起脚,猛地一脚踹在我的车门上,然后气愤地走回她的车旁,上车开走了。
当然,我还是很厚颜无耻地跟了上去,这下C直接开回了小区,而我则被小区的保安给拦在了门口,等我费尽口舌再塞上一包没拆的好烟以后,那个保安大爷终于是让我进去了。
等我停好车,已经看不到C在哪儿了,但还好我知道她家在哪栋楼,锁上车就往楼里走,但走到楼下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C的父母也在!
如果放在以前吧,C的父母在就在,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不过是我和C的父亲躲在某处偷偷抽烟被她母女俩逮住,或者说我被两位长辈派出去买些什么食材回来做饭,这样的话我还能拉着C一起去,顺便在车上胡整一番再回去。
只是现在,我和C已经分手了,身份已经由准女婿转换为十恶不赦罪恶滔天不可姑息的罪人,虽然那天十分偶然地见了面,虽然后来在我处心积虑的策划下吃了顿饭,虽然席上我用言语妄图对两位长辈进行思想腐化……
呸!同化!
虽然我也在席上借着酒劲说了些自认为很感人的话,但席后的事情就有些不忍直视了,后来我回想起来,我那叫服务员为小妹儿的轻佻语气,还有对C色眯眯的表情,还有趴在车后座上的死相,还有我对着车窗外的C的父母大喊的疯劲,这些景象都被C的父母看在了眼里。
那天C的父亲来我家,名义上是通风报信,其实上就是为了顺我两包烟的时候,我的心真就是想龚大师的成名曲一样上下翻涌,还好老头子估计是被烟瘾憋坏了,压根没有跟我说这一茬,跟我透了些风,顺了我两包烟还有五十块钱就走了。
但这可是我要自己上门去,说白了就是自己准备要去作上那么一作,自己送上门去跟别人说,快来打我的脸,快来,用力扇,我的脸好痒!
我直愣愣地站在门口,觉得自己有些泄气了,这些那些的东西掺杂起来,让心里特别烦躁。
身后快要落山的太阳已经散发不了什么热量了,倒是晚上有些微凉的风已经开始吹。我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开始想着,要是C的父母在,那我就先要让C的父亲站在我这边,C的母亲不用说了,肯定是要站在C那边去了。虽然平时看上去C的母亲对我和对C没什么区别,甚至有时对我好过对C,但我知道她最疼C,要是C真是受了我的气,表面上倒不会跟我说什么,私底下就会不停地使各种各样的小绊子,比如早餐做的面条不给放盐,比如让我出去买菜,刚买回来又说有东西忘了,我就又去跑一次,等我第二次回来又跟我说有东西忘了,还特别不好意思地说,算了,别去了,就这样凑合着吧。我能跟她说好的那咱们就凑合一顿算了?我只能再去跑一趟。
但C的父亲虽然看上去特严厉,但实际上是一个说话做事都直来直去的人,他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图你的烟就是图你的烟,想要你帮他打掩护他才好躲着抽烟他就明说,偶尔打着一些其他的名号做一些小坏事,比如打着给我通风报信的名号正大光明地拿我的烟。
至于要怎么让C的父亲站在我这边?这还不好办?
你要不站我这边,我就举报你拿我的烟!
虽然这么做有些小人,但我都已经开始厚脸皮了,想来离物极必反没脸没皮的境界也不太远了。
想完了这些,我掐掉烟头,用力甩了甩头,顿时觉得胸中一股正气,有些视死如归地进门,按了上行电梯。等我到了C家门口,又觉得腿有些软了,伸手想去按门铃,手却下意识地往后缩,好像那个门铃带着十万伏特的电一样。
按还是不按……
我就这样保持着伸手按门铃的姿势,保持了差不多快四分钟,手实在酸的不行了,只好放了下来,再去看看那门,心中的怂劲还是占了上风。就当我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面前的门突然就开了。
我错愕地看着门打开,看见C站在门口,表情复杂地看着我,想要说什么,但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来。她干脆转过身,直接进了房间,把我一个人扔在门口。
我小心翼翼地朝门里看了看,确定里面不会突然出现什么机关,不会射出几只毒箭或者突然降下一把斧头把我搞死,又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确定没有拿刀的声音,才小心翼翼地跨过了门,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要知道那天在馨姐家门口飞出的那把刀已经给我的心灵上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阴影。
我踮起脚尖,每挪动一步都将步距收得特别小,就这样慢慢挪动到客厅的转角,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朝客厅看去。C正坐客厅的沙发上,手上抱着一个平板,眼睛刚好瞅着我这猥琐的举动。
她白我一眼,没好气地说,别看了,我爸妈回去了。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大大咧咧地走出来,一屁股坐到C旁边,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埋怨着说,你怎么不早说啊,吓得我都不敢敲门了。
C皱着眉头看我一眼,往旁边挪了挪,决定和我保持一定距离。她说,早说?说给你听干嘛?
我也不在乎她坐到边上去,反正她给我开了门,想来刚才生的气也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又可以接着再作一波死了,不对,是又可以接着再做一些努力了。
我嘿嘿地笑着,对C说,你这地方真小,要不然去我那儿吧,水电气网费都算我的,吃饭的事也包在我身上,你看如何?
C看着手上的平板,不停地点选着什么,说道,我就喜欢小的,小的地方住着有安全感,水电气网费我还付得起,我比较喜欢吃黄记煌的焖锅和汉堡王的双层牛堡,这两样你会做哪一样?
我想了想,努力将脸上贼兮兮的笑抹掉,做出很认真的样子说,焖锅好做,虽然酱汁不太好调,但我会慢慢地学,一定会做得和黄记煌差不多,至于汉堡更简单了,这个我会,就是剁肉有些麻烦。
C撇过眼看了我一下,又转头去看手里的平板,接着对我说,盘丝饼会做吗?锅塌豆腐会做吗?糟溜鱼片会做吗?韭菜炒海肠、酱焖鲤鱼、浇汁原壳鲍、南煎丸子会做吗?
我嘶地一声吸一口气,刚准备抱怨,就看见C眼神凛冽地又撇我一眼,只好收起抱怨的心,对她说,糟溜鱼片我会,其他的我可以学,如果你想吃的话。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说男女关系的,叫什么女人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但C并不是一个很会做菜的女人,虽然T市属鲁,鲁菜又是八大菜系之首,虽然C的母亲也能烧得一手正宗鲁菜,虽然C很喜欢吃并且很能吃。但她做出来的菜并不能让人,让人……
直视!
对,就是不能让人直视!
你完全不能根据下锅前原料的样子去推断C会做出什么样的菜,你也完全不能根据C做好的菜去判断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甚至不能判断这个菜到底能不能吃!
当然,C还是有一个菜做得不错,虽然这个菜是她炒给我吃了以后我才知道可以这么做的。她把这个问题归结于我对鲁菜的不了解,并十分信誓旦旦地说,金针菇炒鸡蛋是一道很正常的菜,只有你这种吃川菜吃了二十多年的人才不知道这道菜。
对此话的可信度我不做任何评论。
C在沙发上坐直了,伸了一个拦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将妙曼的曲线展露在我面前,她将平板直起来,放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对我指了指厨房,说,这部电影有一小时二十分钟,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我要吃水煮牛肉、麻婆豆腐、虎皮尖椒,再给我炒个素菜,主食就吃米饭吧,也不要求你煮粥了,去吧,肉和菜在厨房里都有,如果没有你自己想办法。
我看着她对我笑得那么灿烂,看着她转过头去看电影,看着平板上那个女神像由近到远,听着C说,已经过了一分钟了啊。
我立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连滚带爬地往厨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