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卷起了狂风大浪,波涛汹涌的海浪似是要吞噬整个苍穹,遮蔽了天。天际之上,滚滚的乌云翻涌,下起了暴雨,誓要把一切摧断。就连处于茫茫雾里的高山峰峦也被寒冷的风刮过。
厉苍天只觉内力一时翻涌,不住滞息。脑海里一片混乱,如入了无边际的虚无之中。
“你们二人是为了来杀本座的?”厉苍天大喝一声,内力顿呈煌煌之态,方才的阴霾一散而消。
香儿不言一语,素指一挑,音阶变幻,由宫转羽,随着尖啸,音里藏着剑意,将上与下化成两半,直指厉苍天。
那音律之剑以破竹之势摧毁了门扇,那门扇顿时化为了碎片,转眼之间,那尖啸之声直刺厉苍天的咽喉。
“喝!”全身内力运转,就在那道包含着内力触及厉苍天的内力罡墙之时便化作烟云,消散而去。
他看清了罗那与香儿二人的伪装之后的脸庞。
“话我只说一次,宫夕瑶在哪里?”罗那冷冷瞪着厉苍天地说道。
“哦?你们要找他干什么?”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厉苍天。”香儿说道。
“呵……你们的目的应该就是找我问出她的下落,是吧?”
“无需多言,快说就是。”罗那冷喝。
“不知道你们的目的之前,本座断然不敢放心地告知夕瑶的下落。”厉苍天道。
罗那眼睛一挑,眼神放出一道凌厉的精光。
“那么,我们今日就来替天行道,除了你这武林魔头吧。”
“等……”话音未落,罗那就将琵琶横于胸前。
仿若有万颗冰晶蓦然间绽放开来,组成了数道链子,环环旋绕,宛若离弦之箭破空飞去,直直迎向厉苍天的面门。
与此同时,香儿轻喝,旋律乍然变幻,大有十面埋伏之意,那些音律的杀伐之意阵阵,恍若有把剑悬在他顶上。顿时间,音律围成十面,暗藏之剑意齐齐攻向了厉苍天。
厉苍天见此状,不禁暗暗心惊,心道:口头已然无法缓下冲突,这两人所使的武功甚怪,竟能以内力催动音律使之伤敌,若是有其他人在场恐怕早已倒在这两人手中。必须速战速决。
厉苍天大喝一声,周身若有彩霞,掌势破开混沌,呼风唤雨,厉苍天仿拟了遥遥在上之苍穹,以居高临下之态对上了罗那与香儿二人。
内力涌动的音律与掌风碰撞,无数道旋风在对撞中心爆射而开,化作了上千道的风刃将四周划开,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好功夫!”厉苍天看向二人的眼神多了一份惊骇和赞许。
香儿以各类魔音掩护罗那,并加以削弱厉苍天,而罗那在魔音之下战力倍增,在初次过招之中双方形成了掎角之势,旗鼓相当。
然而罗那和香儿并不会就此放过厉苍天,在他们眼中是个魔王的厉苍天。
罗那尖长的手指划过琵琶,拨动了弦,香儿立即会意,旋律再次变换,以和声辅助罗那。二人合奏的魔音之下,厉苍天仿佛见到眼前有座大山正在崩毁,滚滚巨石夹带着无数沙尘扑面而来。
厉苍天暗劲发作,以强横的内力破开了这魔音带来的幻象,眼眸之中的迷惘消去,随即转眼间抬起左臂,以浑厚无比的掌力奔袭而去。
那长满了老茧的手掌未到,罗那便觉微微窒息,这厉苍天所修炼之招式竟有如此威力。其气势煌煌,内力运行之时周身正气凌然,仿若他身是为天,具唯我独尊之相,强横无比的威力之下,厉苍天的招式却不拘泥,反而让旁人觉得出掌随行无比。
香儿见厉苍天已袭来,暗暗咬牙,手指飞快翻舞,旋律一时变幻无穷,替罗那化解了大半压力。
罗那得助,站稳脚跟,扬腿扫去,宛若狂风扫尽落叶般与厉苍天斗得不相上下。
纵然险象环生,厉苍天的掌势万般威力,罗那依旧的毫不退缩,誓要讨回他们的夕瑶师妹。
“喝!”厉苍天见准了罗那的破绽,猛然出掌攻去,使得罗那只得收招,往后退却了几步,躲开这足以重创他的招式。
“厉苍天,若你再不交出宫夕瑶,休怪我们无情!”罗那恨意渐浓。
香儿亦是直视着厉苍天,同时以魔音协助罗那消解留在体内的暗劲。
“唉。”厉苍天幽幽地叹了口气。
“两位何必伤了和气?只要说明你们的目的,本座定然让夕瑶与两位见面。不过若是要人,只怕本座不许。”
香儿轻哼了一声:“厉苍天,我们今日就是来要人的!还望你成全!”
“这位姑娘,既然夕瑶已投入本座麾下,本座有责任保护好她。你们的要求请恕本座办不到。”厉苍天直面二人言道,声音敦厚沉稳,毫无怒气。
罗那怔着,香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厉苍天。
“此言妄也!夕瑶她、夕瑶她怎会将我们弃之不顾,投入你这种人麾下!”罗那颤抖地大喊。
烈焰狂燃,吞噬了整个心。黑夜下,罗那深邃的眼瞳燃起了灾厄的火焰,怒气化作黑烟遮蔽了整片天空。
“你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来骗得夕瑶的!”香儿语带丝丝哭腔。
夕瑶她的笑容很美,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爱,可是她的纯净就比得上那无瑕的水,天真而纯洁。她就是这样,太天真了。
厉苍天再度叹气,摊开手心道:“唉……两位莫要冲动。本座并无使些不正当的手段来骗得她。”
“住口!”罗那五指张开,大喝了一声。
“今日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声音变得嘶哑。
厉苍天直视着香儿和罗那,望着他们的眼睛,他陷入思忆,心生感慨。
罗那身化为了一朵鲜红的兰花花苞,在月色下,那朵花苞显得娇艳无比,含苞待放,即使罗那在伪装状态下,他的脸孔依旧变得妖娆万分。
罗那出手了,即不快也不慢,他的手指就好像一片在空中飘散的凋叶,轻轻一弹,便可弹开。
厉苍天乍然间生起无穷的惊骇,连忙出掌。
兰花绽放了。
无声无息,指尖划破了厉苍天掌上的皮肤,一道猩红的鲜血溢出。
“这是……兰花拂穴手!你们是百花楼的人!”
“既然知道了百花楼的存在,那就更留不得你了。”配着话音,罗那以掌化形为剑,一掌凌空劈去。
“忘魂……”香儿原是较为柔弱的眼神变得凌厉,她轻吟一声,奏起了一段诡异至极的音乐。
忘掉一切事物,跟随着音律,游划入梦乡之湖,就在那里的中心,那片千叶之莲上沉睡。
忘掉过往云烟,脚踏着阶梯,进入无尽的虚无,在无边无际之地,放下一切尘世的执念。
记忆变得不再重要,把思念化作云烟,手中不再握着,将它们全部抛入大海,将自己的包袱放下,升向那俯瞰众生的天际,追逐从未碰过的星辰,将自己化作群星,将自己化作宇宙,将自身变为永恒。
遗忘一切。
厉苍天的攻势在魔音的干扰下骤减,行动也变得迟缓下来。他只觉得脑袋异常疼痛。
“呃……必须先将那位女子制服了再说!”厉苍天猛力以齿咬舌,疼痛使得他略为清醒了些,他一记“天王托塔”震开了罗那,直奔香儿。
“休伤我师妹!”罗那纵身一跃,从怀中拔出一柄铁扇直取厉苍天的天灵盖。
厉苍天暗自咬牙,在罗那牵制之下,他绝对无法够着在外围游戈的香儿。
“对不住了!”
厉苍天这次用上了十成功力。
一掌覆山河。
血溅了一地。
罗那喘着气,他强忍着剧痛,尝试拖着厉苍天,不让他接近香儿半步。
只要忘魂魔音能攻入厉苍天的心智,他们即是得胜。
就算自己落个经脉受损的下场,他也要夺回夕瑶师妹。
即使罗那的攻势以大不如前,他依旧尽全力牵制厉苍天。
“天上地下!”浑厚。
“高山流水!”轻灵。
罗那将近昏厥。
香儿眉头皱起,心生忧虑,她的内力尽数贯于五指间,魔音越发凄厉。
战了数百招有余,用上全身功力的厉苍天渐占上风。
罗那的伤势也越来越重。
随着厉苍天的厉喝,天地为之颤动,雄厚的掌力硬生生地震飞了原地防守的罗那。
他转而攻向香儿。
罗那欲飞奔而去阻止他,可他却是发现双腿已然乏力,丹田之内的内力几乎亏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厉苍天一掌震伤了香儿,魔音也随即停了下来。
“我……我不能就在这里倒下!”罗那仰天大吼,一股无名的力气贯彻全身。
此刻的他,不畏生死。
生,又为何?
死,又为何?
“不要!师兄!”罗那仿佛置身梦境之中,他听不见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他拔出了一柄短剑,刺向厉苍天的心门所在。
这一击,倾注了他的信念。
“……”
香儿呜咽着,无力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还是失败了。
罗那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对不起……
最后的意识即将消散而去前,这是他看向香儿的眼神,充满了愧疚,充满了无奈。
泪水泛着朦胧的月光,洗尽了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