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里的信息量颇多,银行的产品绩效直接落实到各个网点,陈行长是整个大支行的头不假,但支行营业室和下面几个隶属二级支行比起来毕竟是嫡系,各种费用他都可以直接干预,而禹萱所在的二级支行就不好说了。
虽然一张顶级白金卡的奖金不低,但陈行长的话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一个大支行的一把手何苦去计较这点奖金的归属。
几年来,禹萱也看清楚了这个渣男行长,工作能力不是没有,但更深的骨子里还是个小肚鸡肠的好色之徒。
真可笑!客户在哪个网点办张信用卡还要追根溯源的分清是不是自己客户吗?原则问题上禹萱不在乎据理力争,本来自己也没有错。
“行长,这个人是主动到我们支行办理信用卡的,之前我并不认识,我看他各种材料都符合条件就受理了。”
“我没说你错了,但各个支行之间要注意团结,别闹出抢肉抢到兄弟碗里的笑话。”陈行长从笔筒里拿出签字笔,翻着推荐函头都不抬就对下属落实了罪名,样子很是目中无人。
禹萱是西北长大的女孩,认死理、一根筋儿本是骨子里的性格,此刻被顶头上司无中生有一顿抢白,不由气得鼓鼓的,强忍着才没再次反驳他。
官大一级压死人,有些事逞口舌之利没多大意义,这是她工作五年之后好不容易才悟出来的道理。
陈行长刷刷刷大笔一挥,签上自己的名字——陈国栋,然后微微拿远一点端详一下。
禹萱使劲咬着嘴唇才勉强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在她看来,陈国栋这个举动是土得不能再土、超级搞笑的习惯,不过据说他这个签名是特意找人设计的,当然自我感觉良好,所以每次签完名字都会习惯性欣赏一下。
领导终于欣赏完自己的签名了,禹萱拿着推荐函迅速离开。都走到门口了,行长突然喊住了她:“禹萱等一下,把你们支行的保密协议带回去。”
保密协议是银行职员每年都要郑重其事签名的东西,就是保证不泄露客户信息和行内秘密之类的条例型合同。
这时,惊人的事情发生了,这位陈大行长本来一直是坐着的,说着话他突然站了起来,一只手按着桌面,一只手伸直了去够老板台另一侧的保密文件。
禹萱只觉得恍恍惚惚看到个红色的东西在老板台桌沿上晃,定睛一看居然是陈行长敞开的裤门里露出的红色内裤。
禹萱的脸刷的一下变了颜色,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她再也不敢看这个道貌岸然的老男人一眼,侧身低头,飞快的接过文件。
美女的嫌恶太过明显,陈行长很快意识到自己在下属面前出糗出大发了,他连忙坐下,头一回失去了大言不惭的官老爷做派,一只手紧急在老板台下补救。
禹萱也顾不上礼节了,拿着保密协议,头也不回的冲出了这个藏污纳垢的办公室。
一楼营业室的电梯门刚打开,禹萱就看到程歆似笑非笑的迎过来,她勉强和她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直接出了银行大门来到外面的大街上。
清艳的美女边走边大口呼吸着北方冬日干冷的空气,好把胸中的浊气尽情排出。
Shit!Shit!Shit!
禹萱从小到大一句脏话不会说,但工作以后,她发现有些情况下不骂几句脏话还真是难以排解胸中的郁闷,看英文电影的时候她学会了英语的这句俚语,便频繁的用在今天这种时候。
平静了一会,禹萱感到自己好一些了,抬起手臂想打出租车。
没想到一眼看到手中的保密协议和推荐函,她的脑中霎时又脑补出不愉快的联想,天哪,自己进办公室的时候陈行长可是来不及洗手的,他的手碰过副行长、碰过他自己的某处……,Shit!还碰过这两样东西。
禹萱的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没办法,她从小就有洁癖。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她冲到人行道里侧猛地把手中的一摞纸扔到绿化带上,一扭头,对着树丛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
几乎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禹萱的胸口才好受了些。她双手合十喃喃的请求小树原谅,原谅自己不小心弄脏了它,然后才用脚把树根的厚厚积雪踢过来,盖住自己的吐出来的秽物。
禹萱用手顺着胸口,负气的看着绿化带上自己抛下的一摞纸,龌龊老男人碰过的东西真想就此不要了。可一想这都是银行的重要资料,领导再恶心,自己也犯不着因为他而失职承担点责任。
禹萱叹了口气,从皮包里找出一本刚买的杂志,又抽出几张面巾纸,用面巾纸垫着将两份资料夹到杂志里。
回去以后这份杂志直接扔了就好啦,省的弄脏自己的皮包。
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银色的凌志雷克萨斯。一个男人在驾驶室里皱着眉盯着禹萱的这一系列表现,指尖的烟云雾缭绕,男人深邃的目光越来越晦暗、越来越充满怒气。
她这是怎么了?她过得不好吗?当初她自己选的体贴老男人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禹萱已经打到车了,一身户外装的男人将烟蒂从车窗弹了出去,边发动车子边戴上蓝牙耳机,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气:“三儿,我要的资料都齐了吗?”
“哥,全齐了,我放你办公室了。”
“你再给我查细一点,她在银行人际关系怎么样?”
“怎么了哥,出什么事了?”
“她刚才吐了!”
“吐了?”电话那头的声音霎时高了八度,带着惊喜和玩味。
“你他妈想什么呢!”户外装男人忍不住骂了一句。
电话那边的人忙笑着道歉:“哥我错了,我想象力太丰富!”
“禹萱有洁癖,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刺激到她了,你马上给我查明白!”浑厚的声音不怒自威。
人际关系的调查可不像个人资料那么简单,但电话那边的人再不敢开玩笑,说了句好的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