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广前开着轿车,吹着口哨,回到自家门前。略显疲态的冯娅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有些心事重重。还处在极度兴奋中的扈广前偏眼看了一下冯娅,以征服者的姿态笑了笑,使劲按了几声喇叭,保姆匆匆跑出来,打开大铁门,扈广前径直把车驶进去,开到车库前。下车后绕到副驾驶车门,替冯娅打开车门,冯娅拎起挎包下车,扈广前拉起冯娅的手,冯娅没有迎合,也没有躲避,默默地跟着扈广前走进厅门。
回到房间,扈广前脱去外衣,扯下领带,随手扔到沙发上,又替冯娅接过挎包挂在衣帽架上,要为冯娅脱外衣,冯娅挡了一下,自己解扣,把脱下的外衣挂在衣帽架上。
扈广前来到酒柜前,从玻璃门里拿出两个高脚杯和一瓶葡萄酒,分别倒上少半杯酒,一手一杯,来到冯娅面前,说:“今天的谈判还真得亏你,那帮人也真够眼红的,总算逮着唐僧肉了,就狮子大开口。别说,你这一条条地给他们摆出来晓以利害关系。给他们分析得精辟全面,语言也严谨到位,令他们心悦诚服,无话可说,只好按咱们的意愿签约。我是越来越发现,你真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难得呀!来,为咱们初战告捷,喝点酒庆祝庆祝。”
冯娅疲惫地坐到沙发上,说:“我有点累,酒就不喝了,你给我弄点水吧。”
扈广前怔愣地看了一下冯娅,随即换上宽容的表情,说:“行,你累了就躺着歇一会儿,我让保姆给你倒水。”说着,把一杯酒放到嘴边,一扬脖喝了,晃着另一杯酒走了出去。
冯娅躺在沙发上,两眼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神情呆滞,心乱如麻。听到有脚步声进来,赶紧闭上眼睛。保姆进来见冯娅躺在沙发上,把一杯水放到茶几上,悄悄地退了出去。
客厅里,扈广前正在用手机眉飞色舞地打电话:“啊,按名单都请到啦?行,你安排的很好,想得也周到,对,一定要最好的包房,陪酒的女孩一定要从省城请,费用你不要担心,只要能请来就行……”保姆从外面进来,见扈广前正在打电话,欲言又止,垂手立在一旁。扈广前见保姆似有事的样子,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问保姆:“你有事吗?”
保姆说:“门口有一位叫伊霞的女子说要见你。”
扈广前一听伊霞,冷冷地一笑,对保姆说:“你去告诉她,就说我不在,让她滚远点!”
保姆略有为难地看了一眼扈广前,诺诺地应了一声,慢慢转身退去。扈广前继续打着电话,就在保姆走到门口时,扈广前对手机里说声“就这样,晚上六点来车接我,挂了吧。”随即叫住保姆:“你干别的去吧,我去见她。”
扈广前来到院门前,见门外的伊霞背对着大铁门,低头候在那里。就咳嗽了一声,问:“这不是伊总监吗?你找我有事吗?”
伊霞一见扈广前,未语眼泪先流了出来,她哽咽着,焦急地说:“广前,公司的账户被银行封了,现在已经处于瘫痪状态,你……你……广前你就……”
扈广前两手抱着膀,斜眼看着伊霞,冷傲地打断伊霞:“对不起,我现在已经不是你们公司的一员了,跟我说这些还有用吗?”
伊霞哀哀地看着扈广前,乞求着说:“广前,我知道你不是针对我,更不是有意要加害我,可我现在……广前,看在我对你一往情深的情分上,你……你就放过公司,给我留一条活路吧,哪怕是你给我挖了一个狗洞,为了公司我也可以钻过去。求求你……求你了,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码吧!”
扈广前用鼻子鄙夷地哼了一声:“你求我?笑话!你还是求求你们那位董事长和彭大小姐吧,我在他们面前装孙子,低三下四地忍气吞声,也曾多次地求他们,可最后还是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哇!你这算什么呀?我尝过的滋味要比你这难受的多得多!”
“广前,不要这样说,董事长对你还是挺器重的,也许你和伊叶真的不太合适,但还有我呀,我对你是崇慕敬佩的。”说着,伊霞有些激动地上前一步,把住了铁门的栅栏。
扈广前略一后闪,嘲笑着说:“你?饶了我吧!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真是痴人做梦!”
伊霞痴愣地看着扈广前:“你……你怎么能说出这话?你以前对我可不是这样呀?”
“我以前对你怎样了啊?”扈广前有些挑逗地问。
伊霞的脸上现出红潮,说:“你以前对我说话总是亲切轻柔的,还……还主动地找我,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扈广前轻蔑地一笑:“哎呦,你也太自作多情了。那是你主动地投怀送抱,我是没办法地顺水推舟,而那也只是玩玩而已。实话对你说吧,你对我有用或是吸引我的地方,也就是能借你的力来实现我的计划,现在我大功告成了,你也就完成了属于你的使命,该干啥干啥去吧!”
伊霞一听,“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颤抖着手指着扈广前哭喊着:“扈广前,你……你……”
扈广前迎上一步,脸贴着栅栏反问:“我怎么地呀?”
伊霞躲避着扈广前咄咄逼人的目光,语塞了半天,凄惨地说:“你……你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呀!”
扈广前“嘁”了一声,冷漠地说:“你是死是活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说完,转身就走。
伊霞把着门栅栏,绝望地喊着:“扈广前,你不能见死不救哇!”
扈广前车回身,说:“好,我救你一回,你回去告诉彭伊叶,让她来求我,或许我会改变主意。”说完,径直走进别墅。
祁原办公室。祁原和彭伊叶、于垚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讨对策。
祁原说:“现在确实是非常时期,银行的资金不解冻,公司就寸步难行,万家集团再火上浇油地折腾你,下一步必将是面临破产。所以,于垚提出的建议我还是比较赞成的,用美都可以接受的条件出让踏梦地毯公司的股份,用这资金先解燃眉之急,只是这公司是彭总十几年苦心经营的心血,他能同意吗?”
彭伊叶说:“我看目前也只有这样是最好的办法,至于我父亲那里,我去跟他解释说明,相信他也会理解的。只是不知美都那边的态度能怎样?”
于垚说:“我觉得这对美都是一个难得的好事,他们不会拒绝的,只是股份都让出去了,公司不属于我们了,以后还是个问题。唉,也许我这还真是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大家都再想想,看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案。”
彭伊叶问祁原:“祁总,你算算看,咱们所有的股份能抵多少资金?”
祁原想了想,说:“刨去电动车分厂和印染厂那一块,大致应该在六千万至八千万左右。”
彭伊叶问于垚:“于垚,你说,这笔钱如果真能到位的话,我们是不是还能重新崛起?”
于垚眼睛一亮,说:“这笔钱到底能干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说,有了这笔钱,不但可以摆脱困境,而且还能干很多事。”
彭伊叶说:“太好了,我这就去找我老爸。”
祁原说:“行,我先核算一下公司资产,拟一个转让协议,等彭总同意了,我就与美都洽谈。”
这时,彭伊叶的手机响起,她连忙接通手机,妈妈伊翠焦急的声音传来:“伊叶,你在哪里?你快来吧,你小姨去找扈广前了,回来就寻死觅活地要跳楼,我在医院走廊里也劝不住她,你快来吧!”
彭伊叶一听,连忙起身说:“妈,你先稳住她,我马上就过去。”放下手机,对二人说:“我小姨可能在扈广前那里受刺激了,我得马上去看看。”
于垚也起身说:“要不要我跟你去?”
彭伊叶说:“现在不知道情况怎样,她见外人可能情绪更容易激动,你还是和祁总继续研究方案吧,有什么情况我随时告诉你们。”说完,彭伊叶匆匆离去。
彭伊叶刚走进医院大门,手机响起,她赶紧接起来,里面传来妈妈伊翠急切的声音:“伊叶,你到哪儿了?”
彭伊叶连忙回答:“我已经到医院了。”
伊翠声音变调地说:“你快上到顶楼吧,你小姨爬到楼边上,谁也劝不了!你快来吧!”
彭伊叶一听,也不等电梯了,拔腿就沿着楼梯往上跑。等跑到顶楼平台上,已累得腿都软了。但她顾不得这些,拨开围观的众人,远远地看到小姨伊霞头发散乱地站在围栏边上,妈妈伊翠和医院保安在劝她,她哭喊着要人们不要靠近她。
彭伊叶连忙跑过去,喊着:“小姨,你为什么要这样?有什么事咱下来说!”说着,彭伊叶就一点点向伊霞的身边靠近。
一见到彭伊叶,伊霞的情绪更加激动,她哭喊着:“是我助纣为虐,坑害了公司,我……我没脸再见你们啦,我……伊叶你别过来,你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
彭伊叶赶忙停下脚步,哭着恳求说:“小姨,你不能这样,公司的事不怨你,你快下来吧!”
伊霞摇摇头,凄凄地说:“你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的事我清楚,公司上上下下都不会饶过我的。我现在是自作自受,闹得里外不是人啊!”
彭伊叶说:“事情的真相大家都知道,你只是受了蒙骗,也是受害者。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公司是不会怪罪你的。”
伊霞显然是站得有些累了,她不由地晃了一下,彭伊叶见状,下意识地跨前一步要去扶她。伊霞连忙站稳,朝后面边沿看了一眼,脚也随之向边沿挪了一小步,说:“伊叶你……你别过来!”
吓得彭伊叶赶紧说:“小姨你冷静一下,千万别冲动,注意安全!”边说边退回原处。
伊霞仰脸看着天空,慢慢垂下脸对彭伊叶惨惨地一笑,说:“我本想舍下脸求扈广前能网开一面,放过公司,却被他把我的脸皮像扯破抹布一样撕下来丢到地上。我……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彭伊叶眼里的泪刷地流了下来,她哽咽着说:“小姨,你不要那么想,他扈广前那样令人不齿的人所作所为是不要放到心上的。我们理解你,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你,你就下来吧。无论是什么事情,我们都能得到解决的。”
伊霞的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她迫不及待地问:“你说,公司能摆脱困境吗?”
彭伊叶回答:“能,一定能!”
“怎么摆脱?”伊霞脱口而问。
彭伊叶顿了一下,说:“这就要我们同心协力地去做,你下来,咱们一起想办法,公司一定会度过难关的!”
伊霞低下头,神情黯淡了一下,马上又抬起头来,问彭伊叶:“为了公司,你什么都能做吗?”
彭伊叶说:“只要能挽救公司,什么事我都可以做,小姨,你下来咱们商量对策,在上面太危险!”
伊霞咬了一下嘴唇,说:“要我下来可以,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彭伊叶爽快地回答:“行,小姨,只要你下来,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那”,伊霞理了理散乱的头发,下决心似的说:“伊叶,你去找一下扈广前,他说了,只要你去,他就可以考虑放过公司。”
彭伊叶的脸抽搐了一下,恨恨地说:“他扈广前的话你也信吗?”
伊霞死死地看着彭伊叶,悲戚地摇摇头,说:“是啊,我能相信谁,我谁都不应该相信,我还是相信自己吧!”说着,就要转身面向边沿。
彭伊叶一声悲喊:“小姨,你下来,我……我答应你!”
伊霞停住,缓缓地转回身,问:“你真的去吗?”
彭伊叶连连说:“我去,我去!”
伊霞又追问:“你真的愿意去吗?”
彭伊叶使劲地点点头,说:“上面风大,你下来吧。”
伊霞如获重释地说:“那……我陪你一起去!”说着,蹲下了身子。
彭伊叶快步跑过去,抱住伊霞,人们蜂拥而至,把伊霞从边台上拉下来。彭伊叶、伊翠和伊霞抱在一起,哭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