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妖不语,良久淡漠地一笑,妖娆似三月桃花的脸却流露出一丝死气:“我怎么知道?子愿,你问来问去,怎么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
陶妖是矜贵公子出身,上位者总喜欢把人玩弄在鼓掌之间,反过来就受不了,所以陶妖很不喜欢示弱来讨好女人,就像他不会在大街上喊女人名字一样,说出这种近乎女子哀怨的话一般是他极为生气的时候。
晚子愿再明白不过,只得耐着性子周旋,她不相信陶妖会不知道韩家在搞什么鬼把戏:“我以为这个话题我们讲清楚了,我们已经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了,再说……你家里不是早就给你铺了路吗?”
陶妖哼了一声,不上当:“算了,不诚心问,我还懒得讲呢。”
晚子愿的神色也冷了下来,她的处境不好,也实在没心情陪一个厌恶的人磨来磨去。
她不说话,陶妖就开口了,语气变得飘忽:“你再三拒绝我,子愿,硬的软的都不吃,脾气还这么倔,真的拿你没办法,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这么低三下四恳求的女人,然后还不肯服输……”
她冷笑:“既然你这么生气,那就忘了我啊,世界清静。”
陶妖的眼底泛着猩红的光:“忘不掉,长在肉里了。难道……你就能忘了我吗?”
晚子愿反常地默然了,良久,她微微苦笑:“当然……不可能。”
陶妖终于笑了:“说说为什么不可能,我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你韩家的事情。”
晚子愿胸腔郁气,往事如潮水冲刷她的心灵,让她心中块垒越积越多,眼眶不知不觉地红了:“在不知道你其实身上有家族婚约的时候,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这样快乐的时候了。”
陶妖压低激动的声音,又快又急促:“那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天真无邪,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幅快被生活压垮的模样……”
“因为你要娶另一个女人,你让我怎么容忍你!”晚子愿声色俱厉,冷酷地打断他的话。
整个咖啡馆都看过来。
对谈陷入安静。
陶妖艰涩地开口,终于正面回应了这个问题:“你……不能等我吗?等我搞定那个女人……”
晚子愿抹掉眼泪:“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你和那女人合葬进坟墓?算了吧,韩家的事,告诉我韩家的事!”
陶妖沉默了一会儿,方缓缓道:“韩家处境不好,世界级的巨无霸财团VR国际的继承人来中国收回他父亲早年在中国的投资,金皇珠宝就是其中之一。韩东启的父亲造的孽,把巨额股份押了出去,结果没拿回来,苦果却轮到韩东启承担。他不是VR继承人的对手,金皇珠宝已经快要易主了。”
名义上的父亲遭殃,晚子愿眉头都不皱:“那他还有闲心来搭理我们?”
陶妖继续道:“听我说,不仅如此,还有更糟糕的。韩东启的大儿子是个知名画家,才情出众,不过前段时间确诊得了绝症,快死了;他的大女儿是经商能手,但有先天疾病,病情发作时,随时可能死去;现在就一子两女是好的,但不是太小,就是不成器,他家里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让VR的人停手,放金皇一条生路,然后重新捧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晚子愿点头,陶妖这才接着道:“这几乎不可能,那个VR的继承人周公子出了名的六亲不认,冷血无情。韩东启到处托人,才联系上那位周公子以前在中国的发小,也是现在的下属,但是没用,谁求情都没用。可巧的是,那个周公子被人暗算,听说中了国外一个顶尖地下科研机构开发的神经毒素,必须有特殊免疫能力的女人来解,听说已经折腾死了好几个。我猜,韩东启联系你们的意思就是想把你当做韩家女儿献出去,保证金皇珠宝,然后暂时让你弟弟接替继承人的位子。”
晚子愿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陶妖轻声道:“所以,你聪明点,就别答应他们,不然肯定是死路一条。”
晚子愿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她明白了韩家的心思,明白了碧帝海六楼的那个眼神空洞的人是谁,如果不是陶妖告诉他这些,她绝对就是被送去生孩子,然后万劫不复的下场!
她不由诚恳地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用谢,”陶妖向后倒在座椅上,脸上露出一个飘忽的笑容:“谁让我喜欢你呢?”
晚子愿淡淡一笑,笑意带着苦味,然后起身离开。
……
晚子愿的心情很沉重。
如果她们是韩家的生路,韩家就不可能放过她们。
不过第二天,晚子愿的担心就成真了。
她在碧帝海干活,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要她去医院,这次来做说客的不是韩府的管事,直接是他们的父亲,韩东启!
她几乎是怒气冲冲地赶往医院,冲进病房第一时间就想揭穿这个狼心狗肺的父亲的真面目。
然而当她到达病房的时候,她却愣住了。
病房里就两个人。
那个她曾无数次在电视上看见却素未谋面的父亲坐在床沿,依然衣冠楚楚,依然英俊沉稳,但是他的容颜苍老了许多,两鬓霜白,此时正握着母亲的手,深情地注视着病床的晚晴。
而她的母亲,倔强、从不服输、恨韩东启入骨的晚晴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神情僵硬,眼神却焕发出一种别样的狂喜和期待。
晚子愿冲口而出的揭露在看到妈妈眼神的那一刻瞬间就没了声息,她有生之年从没看见过晚晴露出这种眼神,仿佛人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凝聚在这一刻,仿佛二十年的苦难蹉跎都不值得一提,她怎么忍心直接打破妈妈的欣喜?哪怕这只是那个虚伪父亲为了自己利益做出来的伪饰。
她咬着牙,然后不得不平和地呼喊了一声:“妈……”
晚晴立刻看了过来,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子愿来了,过来,见见你爸爸。”
“他不是我爸,我没有爸爸。”晚子愿冷笑,虽然她不能明说韩东启的恶毒打算,但她可以旁敲侧击,让妈妈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