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月涵抱着小布熊沉沉睡去,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明天就是六岁的生日了,可妈妈还没有回来。她要等着妈妈回来,像刚才爸爸给她讲的《借生日》里的小女孩,把生日借给妈妈。
莫然轻轻地拉门出去。莫妈妈已经早早休息。院子里月色如洗,真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正月十七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已经和蓝月分别了半个月,白天,忙着公司终端机的事,脑袋每天高速运转,几乎没有任何时间来思考过往。但梦里,总是隐隐约约出现蓝月读着他的信泣不成声时的情景。
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岳父家门前,院子里的草有点长了,明早要叫工人来剪一剪呢。莫然喜欢在晚上的时候,在小区的小道上走一走,这时候,什么都可以想,又什么都可以不想。那些白天里想不明白的事,在这个时候总会清晰下来。可是今夜,当他折返回来时他还是无法给自己的行为打上对错,也或许,感情的事原来就没有对错。带着思考,莫然沉沉睡去。
月亮缓缓西沉,落地窗没有拉上厚重的窗帘,隔了一层薄纱,映了房间一帘幽梦,蓝月读着他的信泣不成声时的情景又再次出现在莫然的梦里,莫然伸过手去,想为蓝月抹去眼泪,可是莫然使尽了浑身的力气也摸不到蓝月的眼,只见蓝月凄然地笑,“莫然,我不和你说来生,你不知道吗?说了来生,今生的缘分就断了。”莫然瞬间惊醒,惊悸未定,极力寻找着梦的出口,恰好客厅的挂钟敲了起来,才明白原来是南柯一梦。咀嚼着蓝月梦里的话,久久无法入睡,也是,对蓝月说“等来生”,蓝月又不是小女孩,怎会相信有来生?可是又该怎么办呢?翻来覆去间,借着月色,拉过闹铃来看也是凌晨五点过了,他再无睡意,披衣起床。
和佳音聊聊去吧,好久都没有上线了。这样想着,心头稍微轻松了些。
登录上QQ,佳音的头像是一脉四叶草,在任务栏里跳闪着。她早已经来过。莫然抱着手,就看着那头像一直跳,一直跳,隐隐觉得这种跳闪似是一种倔强地等待。她等待谁,她没有跟他说过。或许是年少时的一份情感,或许是一份记忆,或许是一个人,也或许什么也不是,只是愿意这样去等待罢了。莫然笑,他能理解佳音的这份守候,不管守候里是些什么东西。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尽管现在的生活也很幸福,但去参加同学聚会前,他不也怀了一种期盼?
点击开跳闪的四叶草时,它成了黑白色,佳音没有上线,留言大版、大版地从对话框里滚下来,不同的日子,同一句话:“在吗?在吗?在吗?在吗?”
这个佳音!遇到什么事了吗?可从来没这样急切过!
他摇了摇头,双手在键盘上噼哩啪啦敲出:“佳音,有什么事吗?”待他把滚动条滑到底,正要轻点回车键发出,几句与先不同的话却印入眼帘:
“你总是不在。”
“不知你跟哪个女同学跑了。”
“我遇到我的船长了。”
“可他说,等来生,他做我的如意郎,我做他的红酥手。”
“怎么可能呢?你相信有来生吗?等来生,是多么美丽的一张网!”
莫然瞬间石化。佳音?
他急急忙忙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通讯录,才翻开封面,首页便是(1)班的。第三行,蓝月,Q号是5389……。他拿着它,对着电脑,一字一字地读出“静候佳音,5389……”,一遍又一遍,好像错过一个数就会错过全世界。
是不是这样,就不会再错过?然而,不是吗?失之交臂的文字早在9年前他和她成为好友时就已经写成,现在能做的不过就是翻开阅读罢了。
终于他向后一仰,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是喜是悲!是惊是痛!
佳音,竟然是蓝月!难怪自己和她那么聊得来,那次被佳音的老公错怪,他也没有生气。原来喜欢着的、投缘的就是曾经的不舍。
莫然啊莫然,相逢的帷幕早在9年前就已经拉开,你怎会如此地愚笨?你竟然让蓝月给你出点子帮着你去追梅儿?你竟然和蓝月胡吹海侃了九年的光阴,却不知道她就是你苦思念想的人?难道我们终究只是有缘无份?难道我们真的只有来生?
莫然被一种更深重的距离感撕扯着。
良久。他从椅背上起身,十指放在键盘上,却迟迟敲不出半个字。尤如失去了书写的能力。
怎么办呢,蓝月?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月影西沉,莫然怀抱着梅儿靠过的枕头蜷缩在大床上。
“梅儿,我好想念你。”他给梅儿发了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