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山洞内的石床上躺着高烧不醒意识不清的男子,石床前的圆石凳上坐着一个面色有些疲乏的女子,她单手支头撑在石桌上闭着眼睛倚在石床边小憩。
天已大亮,尽管石洞较为封闭,可在石洞空洞的上空还是斑斑驳驳的影下了阳光的影子。
床边的桌子上仍燃着一盏火苗飘忽摇曳的油灯,火苗的光映在女子白皙却犹显疲惫的姣好面庞上,长而翘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似乎如蝶羽一样在轻轻颤动。
“母妃——”床上的男子好看的长眉紧蹙,苍白的面容上神色紧张,额头上挂着密密麻麻的汗滴,他的手紧紧地抓住被褥,关节处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男子的意识十分混乱,往日的一幕幕皆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繁儿,你知道吗?你还有个无故失踪的弟弟啊,你一定要找到他!”
“繁儿,若有一日找到了你的弟弟,不管他的处境如何,你一定要竭尽全力去护他!”
脑海中时间流转,又出现了另一幕。
“茫茫天道,寥寥天路,九重主神,天定之命。从今日起,着仙界长殿下长繁为仙界第二十三届仙君,赐姓仙,居仙界主殿。”
“大祭司,这一定是弄错了对不对?新任仙君怎么可能是繁儿呢?”
“恭喜嘉淑先妃,此乃九重主神于万年前亲自观测天机降于我等的恩旨,绝不可有错!”
“不是的,这不是真的!大祭司,我求您了,您就再算一次吧,这次一定是错的!”
“放肆!你乃何种身份,竟敢质疑主神之命?!”
“繁儿,听母妃的话,这位子不适合你。”
“为什么?”
“繁儿,听母妃的话,这个位子真的不适合你,他是你弟弟的!母妃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要事事让着你弟弟,你是他的大哥啊!”
“不——”
“不——”记忆与现实重合,男子痛苦地大叫,他的双手抱紧了头,疼痛难忍的左右在床上翻滚。
女子闻声睁开了眼睛,并没有为男子的举动而惊讶,而是平静的抬手熄灭了油灯,走了出去。
母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你的儿子,那个从未谋面的弟弟肯让你如此挂心,而我从小到大就不能得到你的一点鼓励和支持呢?为什么啊!
男子在一阵疼痛过后,伸开了四肢瘫躺在床上,紧闭的眼角流下了点点泪水,更为那苍白的面容增添几许落寞。
过了一会儿女子回来了,前后转变的差别明显是洗漱过了,衣着素色流苏锦纱裙,面上蒙着同色的面纱,流苏额饰、手链、脚链以及脖颈上的银链上的银片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她静静的站在石床前,看着床上男子紧闭双眼陷入梦魇十分无助的样子,眸子的深处一道银光掠过,有些微微的动容。
“长殿下?”她轻唤,看到男子因为这声长殿下神情更为痛苦,“看来仙君这个身份并不见得让你多开心,你的母妃想必就是让你难过的源头吧?”
女子抬起胳膊,衣袖上的流苏因为她的动作左右摇晃,她伸展开左掌,右手在左掌上悬空刻画成符,抬眼望向男子,嘴中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将双手成掌翻动几番,结印覆向男子的头部,源源不断的白色光流汇入男子的头部,延伸向周身。
随后女子收回了双掌,轻柔的声音喃道:“这样……也许便可稍稍缓解吧!”
男子渐渐从梦魇中走出,有些将醒的趋势,女子重新坐到了石凳上,看着他,似在问他又似在问自己,“很痛吧?”
男子闻声缓缓的睁开了双眸,没有防备的微光直射入他的眼睛,有些刺痛的感觉令他不适,忽的额头上多了一双手遮住了那些令他不适的微光,他有些愣,顺着手看向了这双手的主人,也就是素衣女子。
“玫红色更适合你。”他轻缓道出了心中的感受。
眼前的女子正是九祸,原来他昏迷前看到的并不是幻觉,心里有些莫名的兴奋,又有些莫名的苦涩,还有些……莫名的担忧。
“原来你也觉得玫红色更适合我,”九祸的眼睛有些弯,可见她是在笑的,“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衣服脏了,便随手换了这件。”
“嗯。”
九祸抬眸看向男子,随口问道:“还痛吗?”
男子敛下了眼眸,并无作答。
似是看出了男子有些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倒也没深究下去,转换了话题,“这是第二次见你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的名字?”男子重复了一遍,顿了一下继而说道,“弦笙。”
“弦笙?”
男子看向九祸“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你的真正名字恐怕不是这个吧!九祸心中暗道。
“那……你呢?”
九祸听他问起自己的名字,视线转去了别处,“九祸。”
“好名字!”
第一次有人说这名字好听,九祸心下有些不解:“怎么说?”
弦笙笑了笑,“祸害遗千年!九祸九祸,做一个长久的祸害有什么不好?”
“是吗?”九祸笑得有些苦涩,一股落寞之感笼罩着她,看上去难免令人心酸。
弦笙有些不知所以,“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抬眸。
“我……”弦笙有些支吾,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面前的女子。
九祸随即释然一笑:“其实没什么,只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新鲜的说法。”
看到这样的九祸,弦笙眼眸烁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被褥里的手暗暗握得有些紧。
石洞中的气氛有些紧张,良久,弦笙出声了:“九……姑娘,为什么又救了我?”
九祸明白的听到弦笙的话中用了个又字,心下了然,自是知道他还在对昨日的事情耿怀于心,“我想救人,不需要什么理由。”
“可——”不等弦笙说完,九祸阻止了他,她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轻柔,也许在轻柔中带着疏远,可此刻在弦笙的耳中却是那般的温暖,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求生的机会,“既已许诺绝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