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自己宝贝徒弟的问题总算是圆满解决,陈抟两人可是长舒了一口气。看看奈何桥上,那天龙之资的秦怀秋依旧是平淡如水,犹如深夜皎月;而赖药儿正揉着眼角,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陈抟两人心里又幽幽地升起了后悔的意思。一直到秦怀秋进入轮回台,陈抟只能无奈地收起所有心思,将六百年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个大巴掌,猛地抽在了赖药儿脸上。
赖药儿悠悠地醒来后,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嘘了一口气:“老头……不对不对,那个师父在上,我们不是在茶馆嘛,怎么到这阴森森的地方来了,话说这是哪儿啊?”
许久未听到宝贝徒弟的白痴问题,陈抟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只好解释道:“这就是奈何桥边,等会啊,我们便施法送你返还阳界。先别问这没用的……徒弟啊,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了嘛?”
赖药儿掰了掰手指头,弱弱地说道:“看这天色,差不多睡了……三天?”见陈抟微微摇头,赖药儿试探道:“睡了……五天!”
陈抟叹了口气,敲了敲赖药儿的脑袋:“徒弟啊,你整整睡了六百年啊!”说着便学着赖布衣,仙风道骨地背身讲道:“百年不堪等,沧海尚且化桑田。你也就别惦记你那阳界的皮囊了,哦,对了,我们刚才看见投胎的秦小子,看他的打扮穿着,估计大明朝都够呛在。”
赖药儿的脸色由黑转紫,活脱脱的一副苦样。
赖布衣捻捻胡子,接着说道:“好在你这么长时间,《指玄》和《青乌》已经打磨积淀到大成。刚才,有位有缘人在你身上种入了执念种子,你回到凡间后,且记住想方设法地化解掉执念,之后保持无欲无求的心境,你再用那具新皮囊重新修炼,不出意外定可在百年内飞升。”
也不知何时,孟婆也走到了奈何桥边,向三位点头示意。赖药儿看着这貌美风韵的少妇眼睛都直了,口水差点直流而下,可把陈抟两人吓个不轻。好在孟婆也没恼,声如莺啼地讲道:“凡间的秦怀秋已经死去半个时辰,想必天魂已经飞离,身内积累了众多死亡之毒。赖小友,等下你还阳时七情六欲必定会受轮回的磨损,切记要守住善心,不要让贪痴恶念占了心神,否则到凡间后极可能入魔,到时候不可想象。”
孟婆顿了顿,继续讲道:“等会儿你还阳时沉下心默念《指玄》,努力夺回天魂生机。若能成功还阳,你将身体的死气毒素封在心室。平日以灵气压制,三年之内需要寻求一位心意相投的女子阴阳交合,否则死气爆发无力回天,你还切莫强迫女子否则也会遭到反噬。”转向陈抟两人讲道:“你们也抓紧嘱咐,稍后我们三人合力助赖药儿还阳。”
陈抟两人也就没再拖延,低沉地讲道:“药儿,你已经好久没有涉世。还阳后也没有纨绔的资本,你到凡间千万千万小心,另外也帮师父去感悟一道问题,何为得到,何为失去?”
孟婆三人对视一眼,便同时吟念起了还阳仙咒。只见轮回台一声雷音,人间道顿时涌出了一道忽明忽暗的光柱,笼罩起奈何桥上的赖药儿。赖药儿也没含糊便跪拜在地上,磕头行礼道:“弟子定不忘两位师父的再造之恩,争取领悟六尘早日飞升。”突然话锋一转:“话说你们两个老头都想不通这个问题,切,真是比我还废物啊,你们就等着我带回好消息吧。也不想想我是谁,我可是醉酒圣子啊……”光柱愈发地强烈,赖药儿瞬间便掉入了轮回。
赖药儿只觉得自己仿佛撕裂一般,赶紧沉心静气,运行起《指玄篇》,隐隐感到天地生机又缓缓回到了身上。
谁知这险要时刻,种入的执念也猛地攻入了赖药儿脑海,虽说执念不是秦怀秋的庞大记忆,但一时间也难以消受,让赖药儿那装不下《三字经》的脑袋去费力接受,也算是难为赖药儿了。一时间身神失守,轮回肆意地消磨起七情六欲。悲喜怒忧乐苦甜等种种情绪卷在一起,顿时消磨殆尽,而恶欲和善念则在心中百般缠斗,赖药儿勉强清醒了几个呼吸,咬了咬舌头,努力地保留善念守护心神。
好在轮回凶险之处也存在生机,赖药儿勉强挤出了些时间好好梳理起接受的信息。秦怀秋现暂居在华夏燕子坞,自小被保姆带大,有位在外打拼的母亲赖玉儿,还有一位孪生妹妹秦半夏;秦怀秋除了强烈对家人的保护愿望以外,好像只有对自己父亲的好奇与怨恨了;剩下的便是像在家做菜等有的没的日常生活的小事而已。
而在前不久,母亲被查出了胃癌,说是年轻时受过寒气以及过度劳累。虽说未到晚期,医生还是没能从死神手中把母亲夺过来。母亲临终前说过,若是活不下去便到西锦,总有一口饭吃。好好葬了母亲后,秦怀秋变卖了房子,打算带着前往西锦城。因为燕子坞路上堵车,秦怀秋只能奔跑着赶上火车。于是,这天地难寻的天龙之资就这么心跳过快地去世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赖药儿渐渐没了魂魄的飘离感,正在慢慢地复苏身体的五感,刚想出声庆祝,却被身体内的死气狠狠地呛了一口。赖药儿只能更加努力地运行功法,天地生机凝稠成天魂,死气缓缓聚成丹药大小,推入心室封印。
随着死气聚集,身体的感觉也算是恢复了过来。赖药儿刚刚睁开了眼,便见到眼前多了位妙龄女孩。女孩一身素灰的短袖衬衫,淡蓝色的牛仔裤,一双白色帆布鞋,整个装束颇有简约阳光的感觉;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串有些年头的佛珠,阳光下发着柔和的光泽。而此时,女孩却满脸焦急,隐隐眼角还泛起泪光,摇着赖药儿的手臂问道:“怀秋?怀秋?你别吓我,你醒醒啊……”
赖药儿动了动嘴唇,最后安慰道:“半夏,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