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西面的天空,都被落日烧得火红火红的,那种让人几欲颤抖落泪的火红,也烧红了树林、草坪,和苍灰色的屋顶。
父母仍未回家,张诚伫立在二楼的落地窗前,思绪万千。他至今无法联系上他们,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发生了某件自己不知道的重大事件,和父母有关。不然自己和妹妹不会心有感应。
“到底发生了什么?爸妈,你们现在何处?”一向镇静、淡然的张诚也不由心生焦虑。
“哥,吃饭了。”楼下的妹妹喊道。
“嗯,来了。”张诚随口应道,再看了一眼朦胧的暮色,便下了楼来。
“哥,还没联系上爸妈吗?”妹妹张芷嫣忧心忡忡地问道。今天她一直心不在焉,雷打不动的古武修炼也暂停了。
“可能信号差吧,或许他们去了偏远的地方。”张诚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安慰着妹妹。
接着兄妹俩谁都没有再开口,也没有去动桌上的饭菜,餐厅里一片死寂。
夜雾迷离,山影依稀。那树木,那小径,那院落,都已模糊难辨了。
良久,张诚涩声道:“爸妈可能今晚不会回来了,你先去睡吧。”
“哥,我睡不着。”张芷嫣可怜巴巴地说道。
“去吧,哥哥在这里等着。况且爸妈又不是第一次长时间不归家。”张诚耐心劝解着。
“好吧……”妹妹勉强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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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整个小区都在静静安睡……
某个偏僻角落里,一道黑影悄悄地出现了。淡淡的月光洒落在黑影的脸庞上,正是杀手孙宏强。
他稍微辨别了下方向,然后毫不犹豫地向张家悄无声息地接近。
张芷嫣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思念父母,幼小时与父母在一起的幸福时刻,片片断断地聚拢起来,凑成了一幅幅鲜明的画面,电影一般从她脑海里闪过,让她辗转反侧。
忽然,窗外某种奇怪的声响打断了她的回忆,似乎有什么东西翻入了阳台。
“谁?”张芷嫣警觉地坐了起来。声响一下消失了。
她无声地来到阳台门边,刚想做下一步动作。
“轰”的一声,房门仿佛被巨锤轰击,化成万千碎片喷洒而来。灰尘弥漫中,一个人影迅捷地向她扑来。
“咄!”张芷嫣娇叱一声,扭身反扑而上。光影交错中,对面一道银色光芒分化成数道,骤雨般向她洒落。张芷嫣大惊,刺骨的危机感让她全面爆发出武兵上段的实力。
身体如蛇般弯折扭曲,同时右腿化鞭凌厉地朝黑影胸口抽去,迅疾如闪电。
黑影“嘿嘿”一笑,刺眼的银芒如雀归巢般又合为一道,诡异地划出一抹不可思议的弧线,火光电石间从张芷嫣的左肩滑过,沾染上一缕艳红。同时黑影上身如杨柳左右轻微摇摆,刹那间避开张芷嫣的攻击。
张芷嫣正欲继续上前抢攻,却发觉肩膀处的伤势有点不太对劲:疼痛之中带着麻痒,而且随着血液流动,左手渐渐乏力。
“卑鄙,你用毒。”她惊怒道。
“哼。”黑影手持一柄尺长的银白匕首,并不理会她的质问,反而将目光投向卧室房门。
“砰!”只见坚实的木门整个腾空而起,张诚及时赶到。望着一地狼藉和不速之客,尤其是妹妹左肩上的血迹,他内心的平静彻底被打破,白天对父母的担忧化成对黑影的滔天怒火。
“哥,小心。他的匕首上有毒。”张芷嫣急忙提醒。
“嗯?你中毒了?”张诚一惊,怒火更炽。“1号,开灯,给我报警。”
“好的。”智脑机械地回答道。
灯火亮起,黑影的真面目暴露在光线之下,正是之前潜入的孙宏强。他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在他心里,兄妹俩已经是死人了。毕竟,对于身为武将级杀手的他来说,手下极少留有活口。
“嘿嘿,看来,比起你们的父母,你们稍微强点。”孙宏强残忍地说道。
“什么?”兄妹俩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口,为对方话语里的暗示而心颤。
张诚和妹妹对视了一眼,心像铅块一样,又凉又硬,在胸里坠着,几乎要掉出来。
“我爸妈失踪和你有关?”张诚低沉地开口。
“没错,”孙宏强哈哈笑道。“等你们死了,就可以和他们团聚了,嘿嘿……”
“哥……”张芷嫣尖叫道。
“动手!”张诚吼道。兄妹俩一左一右朝孙宏强扑去。
“哈,想死就来吧。”孙宏强大笑着迎了上来。
身为武将级,虽然只是下段,但孙宏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会失手,差别在于时间的多少而已。或许,只有身为武兵上段的张芷嫣,能让他稍微认真一点。何况一向谨慎的他,还在匕首上抹了深海剧毒水母的毒液。
双方甫一交手,高下立见。
孙宏强那柄纳米陶瓷匕首,在他手中如蝴蝶般翩翩飞舞,聚散无常。一会银芒密布,笼罩全场;一会力道合一,攻之必救。而兄妹两人,除了张芷嫣的重拳鞭腿让他分心应对外,张诚的攻击大多落在虚处。
不多时,张诚兄妹俩顿时气喘吁吁、额头冒汗。受毒素影响,张芷嫣的拳脚力道开始放缓。张诚的脸色也一片惨白,胸口剧痛,唇角流血。
“哥,”感觉到力量的流逝,张芷嫣做出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记得替爸妈报仇。”
在古武中,传自古东瀛国的柔道以关节技闻名遐迩。其中有一式木村锁的招式,以对方肘部为支点,通过双手交叉紧扣和反向扭转下压对手同侧手腕,达到关节锁定、迫敌投降的目的。
张芷嫣银牙紧咬,双眼圆睁,趁右手咏春寸劲被格挡之际,变拳为爪,一把扣住孙宏强的左手腕。同时左手以一式圈手拨开他的匕首,右脚顺势上前贴身锁扣。
一时大意下,孙宏强和张芷嫣同时滚落地板。
“哥,动手。”张芷嫣厉声叫道。
心头狂震的张诚拼命扑了过来,与此同时反应过来的孙宏强羞怒地将匕首捅进了张芷嫣的腹部。
“芷嫣,不……我要杀了你!啊……”张诚的心像被锋利的锉刀来回地锉着,痛苦得脸上的肌肉也在抽搐。
他拼尽全力地一拳轰在孙宏强的脸上,骨碎声清晰可闻。孙宏强像麻袋似的朝后抛飞,不知死活。
“芷嫣……快,呼叫救护车!”张诚抱起不省人事的妹妹,朝智脑吼道。
“已拨通,三分钟后抵达。”
张诚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怒吼道:“是谁?是谁要陷害我们。我不会放过你的!”
远处,警车的呼啸声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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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三点十五分,天京市普仁医院急诊科。
张诚衣服凌乱、眼神黯淡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周围或站或坐地围着几名联邦警察。
“嘟”的一声,手术结束,大门被打开。
张诚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搓着,焦虑不安地问道。
“医生,我妹妹怎么样了?”
“内外伤都做了处理,但因为毒素深入内脏,还昏迷不醒。能否苏醒,关键看她的意志力了。”医生瞥了一眼旁边几名虎视眈眈的警察,如实答道。
张诚还要再问,一名貌似领头的李姓警察打断了他。
“张诚,请你和我们回警局一趟。刚才我得到消息,那名你所说的杀手已经死亡,需要你配合调查。”
张诚一听,冷冷说道:“死了?死得好。”随后转头向医生鞠了一躬,“麻烦您了,不管有什么要求,只要能救我妹妹,我一定全力配合。”
“放心,我们会全力救治她的。”
深深地看了一眼手术室,张诚冷漠地对警察说道:“走吧。”
出了医院,其他警察坐一辆车在前面开路,李警官和张诚坐上了另一辆车。
行驶不久,张诚的老实安分让李警官放松了警惕。趁他掏出烟盒之际,张诚一记重拳将其击晕,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跳出车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