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正午,冬天的阳光,温暖而又轻巧。太阳藏在丝丝云彩里,时隐时现。
谷底正中央,尚显坚硬的泥土被挖开,赫然出现两个深池。大的约有四五十平米,深近三米,另一个稍小,也有二三十平米大。大小水池以沟渠相通,高低错开,另有两条进出~水通道,连通附近的一条溪流。所有沟渠都暂时被封堵住。
此时,艾斯部落剩余的一批男女老少正大汗淋漓地忙碌着,或搬运柴火,或清理池底,或挑拣药草,紧张地筹备着族长的融血仪式。
离水池不远处,数十口巨大的铁锅已经架好,烈火烧灼,锅中的雪水翻滚沸腾,不时有药草按比例和顺序被投放进去,将原本清澈的雪水染得五颜六色,一股奇异浓厚的味道缓缓飘散。
“嗯,差不多了,入池吧。”重伤未愈的迪伦观察着火候,咳嗽着吩咐道。
“是。”旁边一名身材雄壮的大汉低声应道,转身高喊:“入池!”
在所有战士的迅速搬运、倾倒下,稍小的空池被斑斓的药水充满,水波荡漾,药味扑鼻,闻之令人的血液隐隐有种沸腾之感。
看着池水,迪伦恐怖的丑脸上神情复杂。他强压内心的波动,走到依池盘膝而坐的克雷身边,低声道:“族长,一切都准备好了!”
“嗯。”克雷缓缓睁开双眼,沉默地看着水池,突然说道:“迪伦,如果我失败了,你就是艾斯部落的族长。”
不等他开口回应,克雷几下脱去衣裳,跃入稍小的药池里,盘膝而坐。
汩~汩……
药水翻滚,漫过他的头顶,旋即打着旋儿又荡漾开来,雾气升腾飘散,令池面一阵模糊难辨。
没多久,池水中传来隐隐约约的爆响声,似乎来自克雷体内,剧烈的震荡激起阵阵波澜,水面的白雾不住的飘荡。
池水下,无法言喻的痛苦令他身体抽~搐、肌肉痉~挛,全身浮现可怕的青筋,如蛇般缠绕着他。扭曲的脸庞上,五官渗出~血液,嘴唇都被咬破。
“快,投放冰焰花!”迪伦一惊,急忙吩咐道。
随着一株花朵似冰霜火焰的奇异药草融入池水中,水下的克雷顿时感到头脑清明,身躯凉爽,之前的痛苦好似幻觉一般。
时间缓缓流逝,一股股痛苦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只不过远没有刚开始时那么剧烈。同时,一丝丝暗红色的精血从他的毛孔和五官七窍中流淌出来,融入池水,渐渐弥漫开来。
“挖开封堵,放水!”池边的迪伦立刻说道。望着一丝丝血色,他喃喃道:“血脉消失了……”
流失的精血代表着每个人拥有的图腾血脉,大多传自远古。一旦失去,基本不可能恢复,除非你运气逆天,再次获得同样的精血并成功融入体内,当然成功率之低令人绝望,所以极少有人敢尝试换脉融血。
“这还是第一步啊,关键是融血……可惜冰焰花太过罕见,部落至今只搜寻到一株,不然成功率还能再高点。”
沉思片刻,他又将目光望向池中,紧张地等待着。
渐渐地,池中水面下降,血色愈发稀薄,最后不见一丝一毫,而克雷的身躯也完全显露出来。
和之前相比,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皮肤微皱而没有血色,仿佛行将就木,最明显的则是,他背后的图腾竟然消失不见了。
“族长……”迪伦低沉地说道。
“嗯,开始下一步吧。”克雷仿佛没有听见,努力地站起身来。
一桶桶药水注入最大的池中,慢慢满溢,克雷又盘膝坐入其中,开始了最关键的融血。
一份份药材被投入,池水始终保持平静,直到最后,迪伦掏出~水晶瓶并揭开瓶塞时,一股邪恶、磅礴的气息散溢开来,才令水面下的克雷面色凝重,身躯绷紧,扰动着白雾萦绕的池水,掀起阵阵波澜。
咬咬牙,迪伦蓦然倾倒瓶身,数滴暗红色血液落入池中,甫一接触水面,立马产生了惊人的变化。
仿佛热油入水,池水瞬间沸腾起来,如同活物般,丝丝血液迅疾地扩散开去,眨眼间便弥漫到整个水池,将原本斑斓的池水染成血色。
“啊……”
水下的克雷一声嘶嚎,剧烈的痛苦让他几乎昏厥过去。如果迪伦能够看到的话,便会发现,一丝丝血液缠绕克雷全身,如蛇般扭动着,拼命往他的毛孔中钻去。
“怎么回事?和书上所说的完全不一样,难道因为地狱血脉更加暴虐,所以才会这样?”
他努力保持着意识清明,却无济于事。没多久,眼前一黑,头脑迷糊的他霍然昏迷了过去。
察觉到异常,迪伦马上命令挖开所有沟渠,一边排走血水,一边引入冰冷的溪流,力图保证融血的成功。可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他的预料。
轰隆!
水面刚刚下降三分之一,整个池水蓦地炸裂开来,一道黑影从中飞跃而出,闪电般向他扑来。
“啊……”
剧痛中,迪伦惨嚎着,眼前的身影让他感到绝望和悲哀。渐渐的,大量失血的他带着懊悔陷入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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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距离事件发生的山谷很远的地方,静静盘坐的查理斯忽地睁开双眼,疑惑地朝西方看去。
刚刚默念佛经的他蓦然感到一阵心惊,似乎发生了什么诡异、骇人的大事,而且一股异常邪恶的气息冲天而起,但又一闪即逝,时间虽短,却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难道是我感应错了?”他喃喃道,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或许,明天一早我应该过去查看一下。”考虑片刻后,他又闭眼修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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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山谷,艾斯部落最后的躲藏之地。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谷底中央,一个暗红色皮肤的怪物正蹲在迪伦的尸体旁,不知道在掏着什么。
片刻后,它低吼一声,竟从迪伦身上挖出了一颗心脏,毫不犹豫地塞进口中,血水四溅中,大口地咀嚼起来。
如果查理斯在场的话,便会发现,这头怪物和他在孤岛上搏杀的卡洛斯极为类似,但更为强悍和凶残,邪恶的气息仿佛凝为实质。不过,也更加缺乏理智。
它身高近三米,魁梧壮硕的身躯布满青灰色的鳞片,约有四百多斤重,堪称庞然大物。双眸血红,尤为显眼的是,头顶长着一对远超卡洛斯的巨角。
它不时张开布满锯齿般牙齿的阔嘴,咀嚼着满地的残肢,嘴里嘟囔着谁也不明白的话语,偶尔甩动着长长的像蛇一样的尾巴。
如果迪伦能够死而复生的话,一定会从这张丑陋、残忍、血腥的脸上看到克雷的一丝模样。
徘徊良久,怪物终于不耐烦了,它需要更多的新鲜血肉。蓦地,它鼻端抽~动着,往空气中嗅了嗅,竟然张开阔嘴笑了起来,狰狞的面容让人胆寒。
不多时,它认定了一个方向,双足一错,迈开步伐消失在如人间地狱般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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