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的时候,鱼老虎赶街回来。他不说一句话,把木桨往门后一靠,就走进自己的房,倒在床上,喘粗气。今天的事就又浮现在眼前:
鸡才叫第一遍,鱼老虎就把鱼装上洋船。但一发电,洋船不动。一检查,机器坏了。于是就只得改用木船,拢了岸,找来一辆小马车搬运。
又是十余里旱路,鱼老虎费尽气力,总算把鱼运到凤城镇市场时,已经日上中天,赶街人寥寥无几。没法,起个早挨个晚,摆个摊,卖。
日近西天,几百斤鱼才卖了点皮毛。鱼老虎心里急,干急,想不出个妥当的万全之策。猴精的臭屁放准了。鱼贩子还缠得紧。
“瞧,鱼鳞都掉了。”
“你闻闻,有臭味了。”
鱼老虎顿时两眼冒火,忍无可忍,大骂道:“扯你妈的淡,老子喂狗,倒进茅厕也不与你们相干。”……
他真的把鱼倒进了茅厕。几百斤鱼,一笔不小的损失,就因为船突然失灵,耽误了时间……
“日他家祖坟,洋船烂得不是时候,烂得奇怪。”鱼老虎突然坐起来,下床,拳头捏得紧紧的。
春梅走了进来,问:“买来还没出过事?”
“没有,头一回。”
“那赶快修,不然还会吃亏。”春梅说。
“修,当然要修。”
鱼老虎说着走出房,坐到桌子前,抬起饭碗,用筷子挟住鱼放进嘴,“哧留”一声,鱼背肉尽,又“哧哧”几下,鱼肚只留下刺……
春梅见他吃得挺香,心里喜欢,用筷子挟了鱼不断地添满碗。
鱼老虎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会,又不吃,抬头望春梅,然后挟起一条小白鱼放到春梅嘴边,说:“我喂你,张开嘴。”
春梅真的张开嘴,咬住小白鱼的脊背,学着他的样吃。谁知她的吃法并不高明,第一嘴没事,第二嘴就被鱼刺卡了嗓管。难受,用手捏嗓管。
鱼老虎见了,并不慌,扔了筷子,用拇指和食指撮起一团腌过的萝卜丝,塞进春梅嘴里。
猛一口咽下,春梅那嗓管顿时好受了。鱼老虎再喂,她就不吃,扑在他宽大的胸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