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大的声响中,最近的几案四分五裂。
一座神像轰然坍塌,强大的劲气四溢,殿内尘土飞扬。
秦仙姑从尘雾中闪身而出,奔到了外面的雪地里。薛云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气定神闲,像是吃定了她。
钟魁像是“吓”坏了,紧握着一把铁锹站在一边,一副想上前帮忙却又不敢的模样。薛云自动忽略了钟魁这个路人甲角色,冲着秦仙姑微微一笑:
“薛某倒是想领教一下秦氏绝学。”
话说间,薛云已经欺到秦仙姑身前一米的距离,饶是秦仙姑全身心戒备,也是大吃了一惊,这身法实在太快了,当下猛提一口真气,迎着薛云那拍来的一掌,就是一击。
噗,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秦仙姑只感觉手掌传来的一股强大的力量,即便将其力量卸去了七八成,她也不由自主地连退七步才止住后退的态势。
薛云对此稍有些惊讶,旋即得势不饶人,接连发起攻势,手中的力量如海浪一般汹涌而出,一波又一波,压的秦仙姑喘不过气来。
脚下的积雪被激起,如天女散花一般,四处飞射。
秦仙姑不甘束手,勉强应付着,她自忖这样硬拼,决不会有好结果,她又生性倔强,并且有些偏执,并不想逃跑,便放弃硬拼,施展起另一种身法与薛云周旋。
这一种身法,名唤流云步,此等轻功名副其实,行云流水,极其飘逸,即便是拥有绝妙轻功的钟魁,也暗暗称赞,只是他越看越觉得这套轻功十分眼熟,跟自己的乾坤步,有异曲同功之妙。
“想不到,二十年不见,仙姑的流云步,越发精妙了。”那薛云稳操胜券,还有暇评判下对手的轻功。
薛云的家传轻功,也相当不错,虽然不及流云步精妙,但他胜在功力深厚和经验丰富,论身法竟不比秦仙姑慢。
而薛云自身的功法,原本就不错,加上这二十年来他采取各种手段,夺取各家秘法,萃炼自家功法,实力境界号称江湖第二,名气仅排在紫阳观主之下。
高手过招,几个呼吸间往往便分出胜负,但这二人你来我往,竟斗的旗鼓相当,一时间分不出胜负。但在钟魁看来,秦仙姑从五十招外便渐渐落了下风,毕竟绝对实力摆在那里,只是那薛云似乎并不想太快结束战斗,而是往往突发奇招,攻其必救,逼的秦仙姑险相环生,身上已经被击中七八下。
薛云突然停了下来,沉声说道:
“九转天元功,你没有修炼过?否则你不可能这么弱,哪怕你只有秦盟主生前巅峰时的八成功力,我想留下你也很难。”
“我们秦家有祖训,九转天元功,传男不传女。”秦仙姑下意识地捂着胸口,她的嘴角已经沁出一股鲜血,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哈哈。”薛云看上去很是失望,怒极反笑,“传男不传女?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先贤的修炼之法,就是因为你们这些顽固之人,才湮没在浩瀚历史之中。把功法献出来,让更多的人修行,你们秦家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薛贼,你说的倒是轻巧,你为何不把你们薛家的功法公布于众?”秦仙姑反问。
薛云一愣,仰天长啸,那一瞬间钟魁似乎看到了一位不可一世的枭雄:
“我薛氏所做的,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诋毁的?精妙的功法放在你们这些因循守旧之人的手中,敝帚自珍,那无异于明珠暗投,锦衣夜行,等着让时间去灭亡它。我们薛氏则不同,我们要博采天下之众长,也不排斥利用现代的科技手段,研究修行的秘密,为人类找出一条长生之路,到那时,天下何必分你我彼此,天下皆是修士,皆是兄弟手足,大家共赴长生,岂不是一件开天辟地的伟业?什么功名、钱财,什么名誉、地位,皆是粪土,我们薛氏才是真正做实事的!”
秦仙姑看着薛云那张有些狰狞的脸,感到不可思议:
“所以你们巧取豪夺,无所不用,甚至灭人家族?就是为了所谓长生?”
“为什么不可以?”薛云答道,“要想成功,总是要有牺牲,他们死的很有价值。”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这世上怎么会有长生?又怎么会出现你这样的疯子?”秦仙姑怒斥道。
“你我都是凝气境的修士,如果没有意外,活个百八十岁也是正常的。而传说中,古之先贤,那些突破凝气境的筑基界修士,甚至拥有更高实力的大能,活个两三百岁也正常吧?”薛云道,“但按部就班地修行,那样的结果并不能令人满意,修行难,难于上青天。但如果我们利用现代的技术手段,并且幸运地破解掉其中的奥秘,又有何不可能?我不是疯子,我才是那最应该受天下景仰之人!什么盟主、掌门?我才是圣人!”
薛云振振有辞,逻辑上竟让人无法反驳。正如其所说,他正在做一件他认为最正确的事情。
这真是个疯子!
钟魁以为自己看到了电影中才会出现的科学怪人,或者邪恶博士的现实版。不过,如果薛氏的“伟大理想”真的被他实现了,哪怕是实现了一半,让普通人也能够通过“科学方法”得以修行,并延长寿元,送给他一个“圣人”的名头那也是应该的。
长生是什么?
最简单的理解便是人类脱离肉体的束缚,得道成仙,但即便是古之最伟大的修士,也只把这当作是传说,并为此孜孜不倦地求索,然后自己也成了别人口中的传说。
如果成仙不得,退而求其次,如果能真正找到修行的秘密,让不能修行的人能够修行,让能修行的人更加容易修行,突破人类修行的极限,那也称得上是一件伟大功业。
只是薛氏的伟大理想,充满着鲜血和罪恶很难让人认同。
三年前的钟魁的洛河之行,让钟魁印象深刻,那次被怀疑是薛氏拿动物做某种实验,杀死倒霉的盗墓者,又让附近的村民受到了池鱼之灾,害了不少无辜性命,薛氏有没有犯下其它的并不为人所知的罪恶?
答案肯定是有的。
那一边,秦仙姑又与薛云战到了一起。
秦仙姑深知自己绝对实力并不如对方,她仗着身法的精妙,与薛云周旋着,消耗着他的实力。
薛云察觉到秦仙姑的用意,身形一变,身上的气势为之一变。此时冬日的阳光已升到了最高处,放眼望去,白雪反射的光线令人感到刺目,那薛云身上似乎泛着金光,如一只金鹏,凶猛地向着对手发动攻击。
“鲲鹏九变!”秦仙姑面色一变。
这鲲鹏九变正是薛氏的家传绝技。《庄子-逍遥游》云:“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鲲鹏是什么,如今人们只能发挥想像。而薛氏自称其先祖是见过这一神兽的,进而创造了鲲鹏九变这一绝技。
鲲鹏九变,这一武技,是身法与掌法完美融合的一门武技,刚猛、迅捷而不失灵巧。
倘若这一场友谊切磋的比试,钟魁一定会为薛云大声叫好。这门武技看起来十分强悍威猛,而且很是精妙,几个呼吸间,秦仙姑左右相绌,疲于应付,一招不慎,她胸口中了一掌,人如脱线风筝一般,飞到了数丈之外。
噗,一口鲜血吐在雪地里,触目惊心。
“哈哈,不自量力。”薛云理了理自己的外衣,走上前去,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你求我啊,求我饶你啊。当年你就是这么骄傲,让那些男人为你神魂颠倒,哈哈……”
秦仙姑脸色煞白。
薛云狞笑着,脸上浮现着一股病态的快意,突然脸色却是一变,顿住了脚步。
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位中年妇人,还有一位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