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车上,江曼的手机响了,显示是苏青打来的。
江曼犹豫了几秒钟,接了。
“嗯,还不好说。”
“没事,好的,明早公司里见面再说。”她让苏青他们回家休息,不用再跟着了。江曼下意识里认为自己现在是安全的。
但下意识并不等同于确信。
这一路上陆存遇专心开车,一直沉默。江曼很想主动跟他攀谈,只不过她今晚被折磨的精神状态不佳,怕说错话。
黑色卡宴抵达经开六区,江曼告诉他往哪一边开,在哪里停。
“就是这里。”江曼指着小区门口。
卡宴缓缓停下。
江曼下车前本想跟他说些什么,却见他把车熄火,也打开车门下了车。江曼只能转头打开车门,下车。
陆存遇站在车外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单手插袋,男人夹着香烟的修长手指伸出,指了一圈这黑夜里的街道,面色平静的问道:“平时你自己深夜回来,不会怕么?这附近看上去很空旷。”
“我胆子不小,也习惯了。”江曼淡淡一笑。
陆存遇低头,若有所思的抽了一口烟,又点点头。
再抬头,挑眉对她说:“进去吧。”
江曼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陆总,我想说,不管创州有没有机会,我都要特别感谢一下陆总,今晚多亏了您的帮忙。”
他的脸上挂着一副温和的表情,并不严肃:“不必记在心上。”说完他就转身。
“陆总……”江曼及时开口。
陆存遇站定,蹙眉看她,一只手搭在了卡宴的车门上。
江曼鼓足勇气开口:“方便的话,我想明天请陆总吃个饭,陆总帮了我两回,只说一句谢谢显得我太没良心了。”
江曼心跳加速……怕被拒绝。
陆存遇点点头,顿了一顿,他打开车门拿了手机伸手给她:“输进你的号码,明天我如果路过创州,打给你。”
江曼接过:“好的。”他直接打开的是存储号码这一项,她低头存完,还给了他。
他打开车门上车。
“陆总,您慢点开!”江曼弯身笑着朝他摆手,殷勤做足。
第二天早上,江曼起榻顿觉头疼欲裂,如果不是想起今天要请陆存遇吃饭,她说什么都打不起精神起榻。跟陆存遇吃饭,就等于单子攥到了手里三分之一,但若不是昨天吃宵夜他提了一句创州,江曼还是没信心。
8:40江曼刚到创州地下停车库,接到小张的来电。
“曼姐,董事长让你来了就先过去一趟。”小张说。
江曼拧眉锁好了车:“好的,我马上过去。”
按了挂断键,江曼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拎着手提包走向电梯,直上三座。江曼不知道董事长找自己什么事,星期一,有什么事不能在开会时说?
“董事长,您找我?”
董事长秘书亲自送了水进来,江曼笑笑接过:“谢谢。”秘书点头,然后微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童刚坐在自己的办公位置上,问道:“昨天司令儿子的婚礼上,你跟邱树权?”
“是的,在婚宴上本想跟您打招呼,不过您身边一直有人,就没过去打扰。”江曼一脸淡定地说。
“谈了尾款?”
江曼的表情很为难:“董事长,我尽力了,这个人的脾气很差,软硬不吃。”
在三座呆了十几分钟,江曼回到A坐。
碰到苏青,聊了两句昨晚的事,接着两个人就往办公室走。江曼说:“董事长指望我搞定邱树权,我拿什么搞定?谁拿地痞流氓有办法,唉。”
“你再去见他,就真的是有去无回了。”苏青无语地说。
“我说了我的难处,可董事长觉得我是把私人情绪带到了工作里。”江曼知道邱树权不会罢休,但没想到邱树权一出来,自己就会立刻被召见。
11:45,江曼接到陆存遇司机许就的来电,他说陆总刚开完会,十分钟左右到达创州楼下。江曼接完,就见助理小张带着实习绘图员,一前一后的进来。
“怎么哭了?”江曼侧头问。
助理小张对江曼说:“新来的绘图员,刚毕业的,很多创州自定的规矩她都不懂,又不敢问她师父,觉得压力大,不打算干了。”
“叫什么名字?”江曼态度良好。
实习绘图员眼圈通红:“我叫傅恬。干的憋屈,我师父对我一点都不热情。”
江曼能明白,一边整理办公桌上的东西一边抬头说:“傅恬,我们是同行,刚参加工作这一阶段都有相似之处。我自己,毕业之前梦想远大,毕业之后日日消极,我跟你一样委屈,想过大不了不干了再换一家,但我师父没有安慰我,反而骂了我。憋屈,干哪一行不憋屈?嫌憋屈我们只能回家当公主,啃一辈子父母。”
夏薇怡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江曼看到。
“曼姐,你先去吃午饭吧,我搞定。”小张说。
江曼点头,拎起了包又对绘图员说:“现在委屈,更要坚持,等你熬了过来,你就会发现你是最棒的!”
绘图员低头。
江曼走出办公室,夏薇怡忍住笑,拍了一下她的肩说:“又给人洗脑?”
“不洗脑怎么办。难不成我要说,现在憋屈,更要坚持,等你熬了过来,你就会发现还有更多憋屈的事等着你!”
走进电梯,江曼摁了一楼的按钮说:“要请陆存遇吃饭,还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这是非常不好应付的一个客户。”
是的,江曼给他的唯一定义仅是“客户”众多客户中的一个。
创州大厦外面的大型喷泉池一直在喷水,所以江曼一出公司并不觉得热。喷泉池对面停着一辆黑色卡宴,她认得车牌号码,是他的车。
江曼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表情走了过去。
没有司机,是他亲自开车。
江曼只能坐在副驾驶,系安全带时和他打招呼:“陆总刚开完会吗?”
陆存遇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点了点头:“嗯,我们去哪?”
“在前面路口左拐,那条街上直行二百米大概就到。我订了位子。”江曼对他说。
他的眼眸只要一触碰到江曼,江曼就会立刻收回视线。她得承认,虽然同样都是客户,但是陆存遇这个客户挺特别的。
江曼不了解他的个人喜好,无从下手,这家餐厅的环境不错,算是附近最贵的一家。
用餐的过程中,陆存遇非常绅士,可能他今天没有打领带的原因,让坐在他面对的江曼精神可以稍微放松。在攀谈间,两个人的视线难免会有碰撞,江曼依旧会因为他那高不可攀的矜贵气质,而目光不敢在他的五官上有所停留。
跟陌生的男人一起用餐,是一道江曼不时就要面对的难题,但她也有解题的办法,就是不停举杯。
“要正式的感谢一下陆总,4S店,还有昨晚。”江曼笑着朝他举杯。
陆存遇点点头,也举杯。
两人碰杯,江曼和他各自啜了一口杯中的红酒,陆存遇身上白衬衫的领口微敞,喝酒时男人的喉结稍有滑动,特别明显性感。
他目不转睛的看她,提起昨晚的事,江曼见他疑惑,便说了自己昨天不去不行的原因,尾款是其一,得罪不起是其二。
“老板怕事?”他随口一问。
江曼点头:“邱树权来路不明,出了事创州也惹不起罩着邱树权的人。创州是大公司,手里那么多工程在干着,邱树权是光脚的,创州是穿鞋的。”
“上半年的情况有点糟糕,下半年里,我很期待能为陆氏投资的项目效劳。”江曼适时地提起了合作的事,却要忍受四目相对的这种煎熬。
他点了点头,薄唇抿着。
气氛一下子因为他的点头而愉快起来。
可是,还没聊几句他的手机就响了,有急事需要他前去处理。他表示抱歉,江曼受宠若惊的连说没关系,下次下次。
陆存遇急匆匆的走了,离开餐厅,黑色卡宴很快就驶离这条街。
她去买单,却被告知,那位先生已经买过了。
江曼后悔没有进门就买单,不声不响的被他买单这算怎么回事儿?
江曼手里的手机响了,号码江曼不认得,但她立刻接起,这手机号码很好,且是多年前的老号,也许是哪个合作过的老总打来的。
“江小姐么,忘了说,单我买过了。还有,你说过你跟男朋友一个公司,那么你可以让他来跟我公司的人谈。项目开工以后我们会经常出差,工作到半夜,常有的事,我想男人间会比较方便。江小姐男朋友在创州哪个部门?”陆存遇的声音,特别温和,问题却问了江曼一个措手不及。
江曼拿着手机没挂,可她完全说不出那个根本没有的,所谓的“男朋友”,在创州哪一个部门。
“陆总,出差我可以,熬夜我也可以,您就当我见钱眼开,或是要强。”思量再三,江曼决定直白的跟陆存遇讲明:“希望陆总给予理解。我和我的男朋友虽然都在创州,但我的单子属于我个人,我要还房贷和车贷,有经济压力。我和他不在一个组,这个单子直接关系到我们A组团队上下员工的收入问题。”
陆存遇开腔,他说:“我无所谓,主要是江小姐的男朋友介不介意你经常出差?”
“他不介意。”
江曼硬着头皮说。
那边沉默良久,然后他说:“先这样,我有来电插播进来。”
“好的,如果有事,陆总您随时都可以联系我。”江曼说完挂断。
没说买单的事,先稳住工程单子再说。
离开西餐厅回创州,对于陆存遇的问题,在回答上江曼实在不愿撒谎,也根本没有条件撒谎。
首先一部没有合适的男人可以顶当她的男朋友来帮忙完成这个单子,其次如果不幸被陆存遇戳破这是谎言,即使只算件小事,恐怕陆存遇也会非常反感。几千万的大项目合作不是儿戏,若搞砸了,她在这行的较高领域就没法再混。而且她不会找二部帮忙,有她一天,二部就一天不会在一起合干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