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你飞过,却留下了痕迹
她感觉自己的心逐渐被他搅乱了,他就是一阵平地而起的龙卷风,她无能为力的被卷进漩涡。翻江倒海,百感交集。说一点不为所动是假的,他说着时,她的心依旧会抽痛,那些往事轰然而来,历历在目。
她终于说:“阿坤,我该走了,时间不早了。家里都等着呢。”
“嗯,该走了。我送你。”
他喝了酒,她要开车,他却固执的不肯,只好坐在副驾驶,他摇下车窗,她用胳膊支着脸,靠在窗上,任凭夜风吹乱她的发。
走到华联超市,他转头望了望外面说:“你们这里有华联啊?还记得济南的华联吗?那个超市在我人生中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那年我14岁,第一次出来打工。因为年龄小,还专门找人改成18岁才得了个机会。记得中秋发福利,发了钱还发了一箱啤酒,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自己的劳动换取的实实在在的东西,开心的不得了。下了公交,离家还有一段路,我硬是抱着沉沉的一箱啤酒走了两里地,回家脚都磨出了血泡,我也没知觉,只是一个劲的笑,那时真是开心。现在一单生意挣个几十万,我的心里竟体会不出一丝快乐。糟糕——”
随着话音落下,她看到前方一个路口设卡查酒驾,有车子被拦下来待查。
“我来开!这个路口的交警我熟,肯定没事。”她果断的指挥他。
他将车别到路边,对她说:“你走吧。怕的就是熟人。传到你老公耳朵里,就解释不清了。”
“不行,你会被按酒驾处理的。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怎么能丢下你?”
“走!”
她看见已经有交警向他们这里走来,他钻进车里,直接向前开去。
尤小浅打车回到家里,保姆已经搂着孩子睡着,秦川出差河南一周,昨天刚走。
她冲了个澡,坐在床头吹头发,吹风机的风将发丝吹起像狂乱舞动的海藻,有几根钻进眼里,刺痛得流下了眼泪,摸起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敲进去,她惊诧于自己的记忆力,向来数学白痴的她居然能够在脑海中清晰的记住这十一个数字。
抬起胳膊,将手机对着灯光,看着屏幕上出现的那一串数字,彩色的数字,每个颜色都不一样,花样字体,很好看。她抬着胳膊,用大拇指按一下消除键,一个数字就消失了,像流星划过天际,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突然想起泰戈尔的那句诗:“天空中没有痕迹,但我已飞过。”
他在她的天空飞过,为什么那印迹就再也抹不去。飞鸟与鱼?鱼终归是水里的鱼,飞鸟终归是天上的飞鸟,那印迹就算刻在彼此心中,恐怕也不会有结果的。
转念一想,这是怎么了,他一出现她就方寸大乱,这不是素来冷淡的尤小浅的风格,而且已为人妇,思想的出轨也要不得。
“不想了,斯嘉丽说过,不管怎么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睡觉。”
她胡思乱想了许久,方才睡去。
第二天一天无事,闲下来享受下午茶的时光,她想:“也许他已经回去了吧。”
晚上下班正堵在路上,手机铃声乍起,拿出来一看是主任的电话,她立即汗毛倒立,心中大叫不好,准是让她加班。她对工作极主动,从不拖拉,总是积极主动的完成所负责的工作。无奈她的主任有个习惯,上班一天不安排工作,一到快下班了,便积极起来,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指示,不是报个表就是打个文件。大约领导都是这样,周一到周五喝大茶看报纸,周六周日让同志们加班。她曾经就此事跟秦川抱怨过,秦川听后大笑,说:“我今天刚听我一个在县里当公务员的同学抱怨,你们市里要表要文件,总是周五发通知,周一要结果,明摆着让他们周六周日加班。”
果然按下接听键,那头传来主任慢条斯理极富官腔的声音:“尤小浅,才下班就跑了?”
她心里想:我可是过了下班的点儿才回家的。嘴上却说:“领导,我才刚出门,在路上呢。有什么指示?”
“哦,明天省里有领导来检查,你得写篇工作报告。”
“哦,我回家写了传给您,好吗?”好不容易挤到这里,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再挤回去,神哪,没这么倒霉吧。
“既然刚走,那你还是回办公室加个班吧。我给你安排工作餐,你吃完再加班,我在办公室等你。”
尤小浅暗暗叫苦,可是领导的命令就是圣旨,她唯有掉头回去了。
不管怎样,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胃。在院里停好车,去对过的“如意饭店”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这里是单位的定点饭店,有几样特色菜还是拿得出手的。自从秦川出差后,桌子上只剩下她一人,吃饭便失了兴致,总是应付了事。也许饿了,今晚胃口大开,自己一个人要了清蒸鲑鱼、厚子粉皮、清炒山药和香菇油菜,还要了一个鸡蛋汤,自己不紧不慢的吃起来,最后放下筷子时,才发现盘里的菜只剩下底子。
撑得只想就此倚在椅子上睡着,加班餐要是能叫到家里吃该多好!她打起精神走出饭店,外面已是霓虹闪烁。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调动已经开始思谋奔家的脑细胞集中到一起,谋篇布局。
吃饭时心中已有构思,此时只是组织材料,开篇,一气呵成,然后调整段落,通篇润色,一篇有血有肉的工作报告完成。
她这个人无别的特长,就是喜欢写作。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欢,从不觉得写文码字是一种辛苦,兴起时会洋洋洒洒几万言,写毕内心更是感到无比的畅快,那是做任何事情都不曾得到的快乐。
重新考量一遍,觉得没问题了,便往主任办公室拨电话,打了几遍都无人接听。只好打手机,手机被接起,听筒里传来的却是闹哄哄的场面,更有人在叫:“老周,该你了,接什么电话啊?”
她一听,暗骂自己傻,主任哪会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在办公室等她,这个点儿肯定在场上热着身呢。
于是她简单的说报告已完成,请领导指示。
估计主任已经喝得云里雾里了,说话舌头都打卷,“哦,写好了?打印出来从我办公室门缝掖进去,你回吧。”
她放下电话,叹了口气。此种情况她早已料到,事情再急也只有小兵急,将军从来都是稳坐钓鱼台,就一壶浊酒悠然等待鱼儿上钩。
将车放到车库,她提着包向家中走去。
掏出钥匙开楼宇门,手里出汗滑腻腻的,钥匙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弯腰去捡,突然一只手将其捡起,放到她的手心里。
她诧异,扬眉看到一双修长的着西裤的腿在她眼前,不用看到脸,她也知道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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