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说时依旧
两个人僵持着,一瞬间天地间只剩下走廊尽头窗台旁,灯光笼罩下的她和他。往日的记忆排山倒海般涌来。
很多个黄昏,两人坐在落地窗前,俯瞰窗外的车水马龙。就那么坐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夕阳的余辉投射进来,整个屋子柔和而温暖,光线将两个人的剪影勾勒出来,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碰碰她的胳膊,打破了寂静:“你说这些车一下班就涌向一个方向,能不挤吗?奇了怪了,这些人错开时间不就好了吗,还都爱挤。”
“因为那个方向是家啊。大家都赶着回家陪老婆,抱孩子。”
“你是不是也向往有个自己的家,老公抱着,孩子满地跑?女孩子的理想是不是都这样?”
她只笑,不肯回答。被他逼的急了,她告饶:“你的理想不是老婆孩子吗?”
“嗯——”他想了想,说道:“我的理想不止老婆孩子。我的理想是成为一个富豪,赚很多很多的钱,买别墅买宝马,让父母安度晚年,娶个美女,养一大堆孩子。”他豪气万丈,仿佛真的看到了他灿烂的明天。
“我没有你那么大的理想,我也不想有那么多钱。我只想在济南盘个花店,赚钱养活自己,找个本地小伙子嫁掉。你想想,埋在一堆花里码字,该是多么快乐的事情。”……
许多年后,她有了自己的家。每当夜里难以入眠,她便坐在窗台上,打开窗户,吹着夜风,俯瞰窗外的夜景。
窗外是高架桥,来往车辆如梭。每到下班高峰期,这里便堵得水泄不通。车头灯车尾灯闪烁如织,霓虹璀璨,宛若天河。夜色渐深,车流逐渐顺畅,最终熙攘的桥上只有偶尔的灯光闪烁,街灯熄灭,看尽繁华落成寂寞,她便有了困意。
那时,她总会寻找人潮里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曾经想着他从那些静止不动的某辆车中走出。曾经想过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光里是否会有一盏是他的。念头闪过,她总在心灵深处念着那句话:你若安好,天荒地老。
“阿坤?”她张了张嘴,却未听到有声音发出,像是个被魇住的梦,一直在拼命叫喊,只是没有声音。
她不再说话,只用凄然欲绝的眼神望着他,泪水涌出。像深秋里的一场急雨,落红残败,凄惨冷清,满目苍凉,将空气里残留的最后一丝暖意也带走了。
他低下头吻上她哆嗦的唇,她显然没有预料到,拼命推他。他却将她逼进墙角,用双腿抵住她的膝盖,双手钳住她的手,在那颗像吃了******般摇晃的头上寻找,出手快而准。他用尖利的牙齿撬开她的唇,在唇内咬下去,她吃痛,他趁机攻城略地,深深的缱绻的吻,令人窒息的探寻,仿佛要从她那里找到什么似的。她被他吻得有些晕头转向,忘记了呼吸和换气,脸憋得通红,总之她意志薄弱,几乎要投降了。
一切都不存在了,她听得到唇齿间碰撞的声音,那不是吻,那是疯狂的野兽的啃噬。那个人分明挟着死亡的绝望气息,不容她有半分退却。她咬住了他的下唇,狠下心用力,顿时尝到了咸腥的味道。
他吃痛,终于松开了她,她立即转身逃走,他一个长臂捞回,将她扯进包间,顺手关上了包间的门。
亮如白昼的灯光终于让她看见了他的脸,眉目依然清秀,目光依然澄澈,时光仿佛从未从他身边流过一般,这些年不见,大约真的躲在哪座山中修行,“山中方一日,世间已千年”,这样想着,她不由嘴角一牵,无端笑了。
他舔着唇角的一抹血色,跟着笑起来,笑容依然那样好看,眼角舒展,眉梢上翘,黑色的眸子里满是迷人的星光,像花开的妖娆。
“尤小浅,我说过,即使将这世界翻遍,我也要将你找到。”
“阿坤,你长大了。”她不知怎么从口中吐出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来,遇见他,她的脑子仿佛就不会正常思考了。可是她的第一感觉就是那样,他长大了,长成一个男人了。下一句她没有说出口,“长成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他的眼神她懂得,他现在真的成为了她一直期望的有担当的男人,可是她再也不能站在原地等他。
“可是,尤小浅,为什么你一点都没变?”
“头发长了啊!”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笑声依旧,仿佛时光流转,他们就坐在七里河的房子里,面对面吃着晚餐,看晚霞将天边染红,看夕阳坠落,仿佛这中间没隔过千山万水,更没有七年的分离。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爱过你,说时依旧泪如倾。
桌上早已布满菜,她看过去,很多是她以往喜欢的菜式。
服务员过来提示菜上齐时,他却说:“这里有鲜榨橙汁吗?给这位小姐来一杯橙汁。”
服务员说:“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不提供,我们有上等的盒装橙汁,请问您要吗?”
他从菜单中抬起眼,征询她的意见。“我记得你那时最爱喝橙汁了。”
她只好说:“不要了,阿坤。我现在已经不喝鲜榨橙汁了。我胃不好,橙汁喝多了会产生胃酸。”
他脸上神色略动,很快便说:“上一壶你们这里最好的茶,我们这位美女爱喝茶。”
“你就是我们周书记争取过来的项目的负责人?”
“嗯。当时参加科技馆的招商引资项目展览,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地名,就接洽了。”
“已经确定了吗?”
“这次来考察。你们这里虽然交通不便,人文环境不好,胜在劳动力多而且廉价,政府支持,又是批地又是政策优惠,我觉得不错。”
“哦。”
“你喝酒吗?对了,你不喝的。不介意我喝吧?”
“你随意。”
他给自己倒了酒,歪着头瞧坐得很远的她,“尤小浅,你也会说客套话啊?好,好,我随意。”
尤小浅不由笑了,“我总要混口饭吃的,总得应酬啊。虽然现在不能够八面玲珑,场面上的应付还是做得来的。”
“你就那么怕我?”
“怎么了?”她不知道他此话从何而来,抬起眼来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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