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个人在外地,很辛苦吧
到了医院,做了一系列化验和检查,内科和皮肤科医生会诊,结论是皮疹引起的高烧。原因是他不适应这里高温湿热的气候。
尤小浅趁着秦川输液睡着,悄悄的找到会诊医生问个清楚。听见医生解释只是一种严重的过敏症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松了一口气,“不是坏血症啊?吓死我了。”
医生解释道:“就是坏血症也是一般的病症,不是败血症。一般人总是将这两种病混淆。”
“不管怎样,不是大病就好。太感谢你们了,医生。”她终于喜笑颜开,回到病房,秦川已安静的睡着。
醒来后,暮色西沉,夕阳将整个病房染成了橘红色,一切显得那样不真实。许久,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病房,尤小浅趴在他床边睡得正香。
他伸出手挠了挠她的头发,攥住她一只手,她的手纤细柔软,如一块温润的玉。他轻轻用掌心摩挲着,不自觉的笑了。恰如床边茶几上滚着露珠的一捧百合,散发着幽幽的清香,赏心悦目却不张扬。
他的病七天以后才算好转,又是抗过敏又是打抗生素,每天输五瓶,全身布满了红色的斑疹,奇痒无比,医生又不让抓,说指甲盖里有细菌,抓了就会溃烂窜成片,后果不堪设想。他痒得嘴上烧出了很多疱疹般的血泡,结痂了,红黄色的底黑色的痂,惨不忍睹,好好一个帅哥算是给毁了。前几天高烧,总是昏睡,每天只能喝稀粥,荤腥都不能沾,怕过敏再严重了。
第四天,稍稍缓过来了,尤小浅下午下班去看他,他坐在输液大厅里,远远地朝着她笑,眉目舒展开来,嘴上的泡便像含苞的梅花骨朵。夕阳的余晖洒满衣衫,柔化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锐气,那一刻,云淡风轻,眉目疏朗。
输完液,他一边开车,一边央求她:“小浅,你给我做点好吃的吧,我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医生说了,你目前过敏还没好,不能碰荤腥。”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天天喝稀粥,要饭的吃得都比我好呢。自从来了,我天天吃食堂,饭菜的口味吃不惯,妈妈又不在身边,我自己不会做,动不动就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真的,从来到这里,我就没吃过一口可口的饭。现在还全面爆发,过敏高烧了……”
他讲起话来像孟姜女哭长城,仿佛她就是那座固若金汤的城墙,他越讲越伤心,本来已恢复的嗓音又像伤风的时候一样嘶哑,不哭得城墙崩塌誓不罢休啊。
从副驾驶看他侧脸,的确消瘦了很多,加上近几日病痛折磨,颇有些昨日黄花的憔悴感。
他所在的单位是大型煤焦甲醇生产企业,远离人烟,工作的地方离他现在的家开车单程一小时,他风雨无阻的坚持往返。公司里有单身宿舍,条件非常之好,可与三星酒店媲美,每天早上都有专人打扫,可是除了值班他从不住在那里。她也劝过他,他却说宁愿辛苦一点,宿舍没有家的味道,实在难以消磨漫漫长夜。她懂得那种远离家乡的寂寞孤清,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在这里肯定撑不下去吧。
他的工资待遇超高,可是环境卫生再好的焦化厂也会有污染。作为技术主管,他常常与各车间打交道。只要一靠近厂区,他就开始咳嗽。
想想他在家里是独子,自然千娇百宠。有一次在路上遇见他,刚好他回家,手里提着一个超大的旅行袋。她便好奇的问他去哪里旅行,带了这么些行李。他不好意思的告诉她,都是些衣服,一周都在忙着做课题,没有回家,积攒得多了,拿回家让保姆洗。她吐吐舌头,真是公子哥做派。
见她一脸质疑的样子,还专门拉开拉链让她看,每件衣服都挂着衣服撑子,才明白他换下来都挂到衣橱里的。
很多次,父母亲自或者托保姆到学校给他送亲手做的吃食,她跟着他不知道享受了多少美味,到现在还津津回味端午节他的母亲亲手做的粽子呢,比超市里的名牌不知道香多少,曾经一度羡慕他有这样一位烧得一手好菜做一手精致点心的母亲。
唉,再强大也是个孩子啊!
她的母性开始泛滥,心理防线最终在他的略带伤感的语气中彻底崩溃,
于是,等他停下,她小心的问道:“川,一个人在外地,很辛苦吧。”
他“咦”了一声,好像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继续目视前方。她看见,那双眸子澄澈如水。
许久,他说:“你对我不好的时候,会觉得。”
她颓然的靠在椅背上,知道那件事他仍旧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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