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梅影的确是玩疯了,喝了多少酒,喝了几种酒,买了多少单,她已经记不得了。尽情地狂欢后又去吃宵夜,脑袋被冷风一吹,她感觉头有些晕,只听得包里电话不停地响着,她也懒得去接,一定是老秦又在查她的行踪,肯定是秦晓菲告了她的状,说她今夜提前歇了业。
酒店里有很多老秦的亲戚,虽然都没安排啥要职,但整个酒店似乎都在他们一家人的掌控之中。其实梅影对晓菲很好,也常给她的孩子买很多玩具和零食,还送她许多衣物,并且出门前也叫她一块儿来的,可这些有孩子的女人总是麻烦,总是做出一副很幸福的家庭妇女状,总是觉得家里离了她就要出乱子似的,照她跟晓菲的关系,不应该出卖她的啊。
不管了,玩就要尽兴,她还打算今晚不回酒店住了,她要将自己体内的能量耗尽才算真正的发泄和彻底的痛快。琴儿喜欢的那小白脸一直跟着她们,还有另外几个跟他一起在迪吧里做表演的年轻男子,看着那几个男人全都是吃软饭的谄媚样,梅影觉得非常恶心。
不过她并没有发火,她在强压着心头那股火和越发浓烈的厌恶,今夜是带她们出来疯玩的,今夜她对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视而不见。但是,也只限于今夜。明天,明天会是怎样?其实她自己都无从得知。
现在的梅影越来越能喝,若她想要放纵自己,谁也阻止不了。又是一阵寒风袭来,她脑袋晕了,记不得谁是谁了,她摇晃着身子从宵夜桌边站了起来,用手乱舞着,摇头晃脑地对所有人吼着,“我要去睡觉了,我要去开房了,哪个帅哥陪我去啊?”
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她已经想不起有多久没碰男人了,她成熟的身体需要男人的爱抚,可是这么多年来她竟是忽略了。直到前几天,林雨默来了,她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树欲静,而风不止,他的到来搅乱了她一池春水。如果没有酒精的燃烧,她还能以一颗平静的心去解读对他那些暧昧的情愫。可是此刻,她的身体像着了火般,那火焰正“哧哧”地从里往外冒着。
一想到他,她的心跳就加速,她的身体就会无端地燥动起来,可是她又不会告诉他,也不可能告诉他。随便打个电话也会有人来陪她,何必又要去惊扰了他呢。此时,他已经进入梦乡了吧,谁知道这几天他有没有想过她。
梅影喝酒很少吐的,除非是喝得太杂了,今夜便是如此,红酒、啤酒是主打,那些女孩子们又叫了鸡尾酒,瞧着那颜色鲜亮,她也喝了两杯,没品出啥味儿来,只觉得肚子里五颜六色的,此时,更是一阵翻江倒海。
她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到街边,蹲着身子就是一阵猛吐,好像有个男人过来扶住了她摇晃的身子,她已经浑身无力,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一头就栽倒在那男人怀里。
接下来的事她不得而知,醒来时只望见窗外白光闪闪,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一个男人正躺在她身边,还在呼呼大睡。她想不起这是谁了,昨晚人太多,不重要的人她从来不去留意。
“这是哪里啊?你谁啊?你贵姓啊?你干嘛要跟我睡一起,在我没发火之前你最好马上消失。”梅影对着那男人就是一阵狂吼,她使劲地揉着脑袋,还是想不起身边这男人是谁。
“梅姐,你不会是醉得啥都忘了吧?昨晚我们不是还一起吃宵夜的吗?你昨晚醉得一蹋糊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还吐得一身都是。我陪了你一宿,你又不回你住的酒店去,后来琴儿就让我带你来这里开了房啊,我没带身份证,在你包里拿了你的钱和身份证开的房,付了五百的压金,你数数包里的钱有没有少。”那男人小声地说着。
“什么?你居然敢动我的钱包,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跟琴儿那姘头一起在迪吧里做表演的。我告诉你,我可没兴趣养小白脸,再说了,你连小白脸都算不上,你凭什么跟我睡一张床上,还不快给老娘滚。我问你,你有没有把我怎样?我的衣服呢?是你给我穿的浴袍吗?我再说一次,你要是把我怎样了,当心我告你强奸,还不快滚!”梅影实在是气极了,平白无故地怎么跟这样一个瘦不拉叽,长相一般的男人睡在了一起。
那男人耷拉着脑袋,掀开被子,穿得整整齐齐地从床上下来了,看样子并没把她怎样,梅影捂着胸口出了口长气。
“梅姐,这么凶干嘛,琴儿都跟我说了,说你对男人没兴趣,我不可能把你怎样,只是你那身衣服吐得太脏了,我叫宾馆的人拿去处理了,让他们弄了个快件,估计一会儿就送来了。见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了。”
“那你还不快滚,杵在这里想变石头不成?老子对男人没兴趣?找求不到说的了,告诉你,小子,老子是对丑八怪没兴趣。”那男子还站在原处,没有要动身的迹象,梅影越看越烦心。
“梅姐,你是不是给点打的费啊?我这一夜也没睡好啊,不可能要我走路回去吧。”那年轻男子用很微弱的声音对她说着。
梅影打开包,她一向是个很爽快的人,既然人家陪了她一宿,看来也的确没把她怎样,给点打的费还是应该的,刚才她也骂了人家,恶气出了就算了。这银川城五块钱都可以打个来回,她拿出一百块钱递给那个男子。
“梅姐,这是不是太少了,听说你一向都很大方的,连服务生也给小费。我陪了你这么久,还给你换衣服,又听你哭闹还忍受你磨牙,你是不是多给些啊?”那男人似乎并不满意,嫌她给的太少了。
“操!这一百块都可以围着银川城转二十圈了,你他妈还嫌少。老娘的身子都拿给你看光光了,我还没找你要钱,你倒还狮子大开口,你们迪吧里搞表演的都是鸭子吗,一会儿老子就让李总叫你滚蛋。你这种货色做鸭也不符合条件啊,干憋瘦弱,脱光了老娘也没兴趣。莫名其妙地跟你睡了一觉,我还没找你要钱呢,什么玩意儿?小牙签,再不滚我可报警了哈。”
那男子无奈地拿着那一百块钱,蔫蔫地走出了房间,这三年多来她梅影在这里也算个人物了,很少有人不买她的账,这城市里有头有脸的人都认识她,哪个男人不奉迎着她,不讨她欢心啊,就这种货色还想敲诈她,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竟然还说什么忍受她的磨牙,妈的!好多男人还没福气聆听这动人的天赖呢。若不是不愿张扬此事,她一定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平日里对男人的冷漠却叫她的手下认为她不喜欢男人,居然还怀疑她的性取向,哈哈哈,实在是可笑,可笑之极!
真是晦气,越想越郁闷。看看窗外已是大亮,还真不知道此时几点了,从包里拿出手机来一看,哇靠!十几个未接电话,再看看时间,都快要下午两点了,赶紧起来打电话到前台让把衣服送过来。
梅影慢慢翻看着手机,还好,并没有老秦打的电话。这十几个未接来电,这号码,怎么又有点熟悉,脑袋还有些晕晕的,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怎么还有几条未读短信,梅影按开来一一阅读。
“丫头,为什么打电话都不接?”“丫头,今天凌晨我们已经从内蒙回来了,也给你带了礼物回来。我想跟你说说话,我还是住在你们酒店里。”“丫头,是不是讨厌我了?可是我怎么感觉你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是讨厌,我们还能如十二年前那般畅谈吗?我等你的回话!”
梅影傻了,抓起桌上的水杯就猛灌,她完全清醒了,难怪这号码似曾相识,这全是林雨默打的电话和发的信息,一周前他给她发过信息的,可是她并没有存下他的电话号码。
这男人,这是啥意思啊?难道就只是为了找她说话吗?难道仅仅是为了将礼物送给她,难道还真给她带了一棵草回来,难道.莫非还有别的什么含义?哎,懒得去揣摩他的心思了,是他自己主动来找她的,她可是不想在他身上动什么心思了,没有把握的事她不会去轻易尝试的。还是不打算给他回信息,反正一会儿回了酒店就能见到了。
昨夜里还在心里怨着晓菲告了她的状,看来又是错怪了人家,哪天还是要请她吃个饭,怎么说也是待她极好的,并没有跟她叔打小报告。梅影心里估摸着老秦可能正在家酣睡呢,胖人就是贪睡些,若不然,在工作岗位上见不到她,她的电话都会被打爆。
这个时辰他肯定还没去酒店,她要在他之前赶到酒店,虽然已经被默许了可以不用打卡,但还是要对得起每个月那么高的薪水。一阵门铃响了,谢天谢地,衣服总算是送来了,赶紧刷牙洗脸打的回酒店。
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没了昨夜里的怅然,想起林雨默的那些字字句句,又有一丝久违了的甜蜜涌上心头。她还是非常陶醉于那种被自己喜欢过的一个男人牵挂的感觉,有时候,爱是虚空的,但心头的感觉却充盈着胸间,是很真切的在体内游走。
车到了酒店,门童很殷勤地来为她开车门,这一次,她没有向旁边的员工通道走去。透过酒店的落地玻窗,她看到林雨默正坐在大厅的咖啡桌旁,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在那一刹那,她和他的眼神交汇了,她的心又开始慌乱,将司机找的钱一把全塞给了为她开门的小伙子。
下了车,将她那很亮眼的小巧的银色坤包夹在腋下,故做镇定地用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没有走向他,神态自若地穿过酒店大堂,向更深处的消防通道走去,梅影不喜欢乘电梯,她觉得这样不刻意地就能让小腿肌肉更加紧致。
对于男人,她有了新的定义,她不会对谁抛媚送眼,越是装得无所谓,就越是会有男人主动来投怀送抱,至于接不接受,那就要看是否合她的口味。对于林雨默,她心里还是犹疑不决的。但是,她绝对不会去主动找他表达点什么。
听着后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可以确定是林雨默,她越来越自信,越来越笃定自己的魅力。这短暂的几天里,他也在回味她的一颦一笑,也在将一颗心渐渐向她靠拢了吗?她放慢了脚步,高跟鞋踩在每一道阶梯上的声音回荡在楼宇间。她知道,这声音也回响在林雨默的心间。
一路都有酒店员工忙碌上下奔走的身影,她也跟他们打着招呼。到六楼了,脚触到了走廊间软软的地毯,她突然间觉得累极了,从一楼走到六楼,竟是如此漫长,他那每一次沉重的脚步声何尝不是也踏进了她的心里,将她心之深处那一道道陈年旧痕踏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