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盛欢在服装店忙活了一天,下班回到家里,先看了一眼股市,将股票抛售,这才去看了一眼新闻,看到曹华禹隔着铁栅栏神情不明地看着陆小舟的模样,以及两个人对视而立的相片,他当即就是一阵怒火翻涌,周围掀起了浓酸的醋味,这醋铺天盖地而来,就好似大雨倾盆,又好似拍岸巨浪,将苏盛欢整个人包围。
他拿出手机,看着上面没有任何的未接来电,然后又看到没有任何的短信,知道陆小舟并不准备将这件事情告诉他,这让他十分恼火。
坐在那里,伸手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包烟来。
他点燃了一根烟,坐在那里大口地抽,手中拿着手机,掂量着该不该打电话给陆小舟问一下,又期待陆小舟会打电话过来告诉他。这样等了一个晚上,烟灰缸里面的烟头也快满了,也没有接到任何的电话。
他苦笑了一阵,终于拿起了电话,打给陆小舟。
电话是无止境的忙音,就好似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嘟……嘟……”的声音能够伴随他,空洞、让人迷茫。
无人接听。
陆小舟这个女人时常将手机带在身边,就算是军训住在学校,她依旧会每天打电话给他诉苦,可是今天却一个电话也没有。
这不正常!
他当即觉得不对,慌乱地给学校打电话,却全部都无人接听,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学校的老师早就已经下班了。
他深呼吸,想要调节一下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现在根本就找不到什么方法,最后还是披上衣服,快速跑去了学校。在路上,他打通了导师的电话,然后问到了陆小舟的班主任的电话。她的班主任是一个女人,此时就在军训区陪同军训,她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很是懒散,不过听到苏盛欢急切的语气,她还是紧张了起来,到寝室去寻找陆小舟,到了后来才发现,陆小舟在解散之后,被人打电话叫了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苏盛欢这回是真的慌了,他首先告诉老师先不要上报学校,陆小舟肯定不是逃跑,很有可能是遇到了危险。
在那老师的再三逼问下,苏盛欢才开口:“陆小舟在被一个富豪之子追求,可是陆小舟不喜欢他,她是我女朋友,所以……那个富豪的儿子说不定会绑架她离开。”
这条消息明显违背那老师的三观,她当即怒道:“这里是法治社会,他们绑架人是犯法的!”
“如果是一个有钱到逆天的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可以拿钱摆平一切的美籍富商呢?能赚到那么多钱的,哪有几个是好人!”苏盛欢问道。
那老师终于有些担忧了:“那你知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现在就去找她,如果明天你听不到我的电话,就报警,不过先别通知她的父母。”苏盛欢说完,就挂了电话,快速用手机搜索曹华禹所居住的酒店,与他出现过的地点。
就在他快速下了出租车,准备去那家酒店的时候,突然有人出现在路边,在他身后用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
苏盛欢一阵晕眩,意识模糊之前,感觉到自己被丢进了一辆车里。
陆小舟坐在餐厅里面,看着坐在对面的曹华禹,几次欲言又止。
“小舟,你尝尝这一块牛排,是法国进口的,很好吃的。”说着,还帮陆小舟倒了红酒,然后微笑着看着她。
陆小舟嘟了嘟嘴,然后说道:“我觉得我该回去了,不然老师发现了,一定会处罚我的,我不能刚刚到学校,就被记过啊。”
曹华禹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模样,用一种安慰的语气说道:“没关系的,如果你觉得国内的大学不好,我们就一起出国吧,我帮你办理入学手续,然后我们在一起上学。”
“华朝!”陆小舟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与苏盛欢是不会分开的,所以我也不会出国的。”
谁知,说了这样一句话,曹华禹依旧不为所动,反而是轻笑着说:“为什么不试试看呢,说不定我比苏盛欢更适合你。”
“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陆小舟说着起身,拿起身边的包,快速地往外走,拉了拉门,却发现被反锁了。
她当即觉得不对,回头去看曹华禹,用一种质疑的态度问:“你不会想将我锁在里面吧?”
曹华禹依旧坐在那里,手中摇晃着红酒,稳如泰山,他气质高雅,在灯光下,璀璨如华灯初上。
抿了一口红酒,他的唇越发显得红润,然后他笑了笑说道:“小舟,我不想放弃你。”
“就算我不想与你在一起?”
“你知道吗,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面,我有多努力地变强,我开始为了我的自由,做各种各样的事情,甚至是做违背道德的事情。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梦到周围的人都变成了厉鬼来抓我,我受了一年多的痛苦折磨,不过我不在乎,因为我觉得,我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那个时候,你会回到我身边,用最甜美的微笑,来拥我入怀。可是我没想到,我调查到的是你与苏盛欢交往的消息。本以为我回来了,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可是呢,我却得到了你对我的拒绝。小舟,我不甘心,我如此努力地与想要与你在一起,你却与他在一起,我好不甘心。”
他说着,抬头看向她,眼中尽是悲伤之意,那种受伤的表情让人看到之后,便觉得一阵心疼。曹华禹的相貌是斯文的,以至于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十分有感染力,让他显得更加单薄,惹人怜爱。
“曹华禹,我不能与你在一起,我也觉得十分遗憾,可是我也说了,感情这种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就算我不与你在一起,你也算是脱离了那种被压迫的生活,变得坚强,甩掉了那个女人,成了一个无拘无束的人,这样不是很好吗?世界上还有很多的好女孩可以让你去追求,不是吗?”
“可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你这样很偏执。”
“我只喜欢你……”
陆小舟终于再无耐心,转过身,抬起脚来就踹门,她已经不想与曹华禹再说下去了。
军训解散之后,突然接到了曹华禹的电话,她本想拒绝,可是觉得他的语气近乎恳求,还是跳出墙来,答应跟他一起去吃饭。没想到结果却是越谈越崩坏,到现在她已经不能容忍了。她总觉得曹华禹变得怪怪的,让她觉得不舒服,曾经的小清新,此时也变得十分阴柔,就好像一个腹黑到变态的人。
不得不说,她也是到此时才发现他是一个十分倔强的人,认死理,不放手,不罢休。就算她如何去说,他依旧坚持原来的想法。
陆小舟觉得自己已经与他无法沟通了,与其这样煎熬下去,不如就此放弃交谈来得愉快。
“我抓了他。”他突然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让她的身体僵在那里,踢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惊愕地回头,看向平稳的曹华禹,似乎不确信他说的是真的,偏偏还是看到了他脸上绽放的笑容。他说:“跟我走吧,与我在一起,这样的话,苏盛欢会很安全,你的家人也会得到巨额的财富。”
陆小舟觉得可笑,扯着嘴角笑了起来,问道:“你在威胁我?”
“不,我爱你。”
她走过去,站在桌边,看着曹华禹拿出手机,上面有着苏盛欢昏迷着的模样,脑袋一瞬间炸锅,就好像一个沉闷了许久的火山终于喷发,滚烫的岩浆让她变得极为暴躁。
陆小舟冷笑俯下身,问他:“你要我怎样做?”
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曹华禹微笑着开口:“与我离开吧,到美国去,然后我们结婚,我在那里的名牌大学帮你注册学籍,还请佣人来伺候你。如果你思念父母,我可以将你的父母也接过去一块儿住。”
陆小舟点了点头,再次问道:“你不怕我不答应吗?”
“你为什么会不答应,如果你拒绝,你也无法与苏盛欢在一起。”他回答得十分平常,似乎是在暗示,如果你拒绝,你将再也见不到苏盛欢。
她无法相信,当年那个温柔的男生,如今会变成这样,她甚至觉得这个曹华禹是这样的可怕。
她笑得嘴唇颤抖,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然后她伸手,拿过曹华禹手中的红酒,将红酒一饮而尽,随即擦了擦殷红的嘴唇,再次看向曹华禹。
他也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谁知,她竟然将高脚杯在桌沿上砸了下去,将杯子砸碎,变成利刃,拿在手中。碎片掉落在地面上,泛着灯光的晶莹,缤纷异常。
他一惊,却未动。
她问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吗?苏盛欢生,你生。苏盛欢死,你也要跟着死!”
她这话说完,曹华禹当即一怔,他的眼睛睁得老大,瞳孔剧烈地颤抖,接着他哽咽般的说道:“小舟,你就这般不想与我在一起吗?”
“不……”她摇了摇头,豆大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滑落,她说道:“你让我觉得很失望,并非我不想与你在一起,而是我太爱苏盛欢……”
说着,她将那利刃举起,尖端向着自己的脸蛋,问曹华禹:“你喜欢我什么,是这张脸吗?”
曹华禹当即起身,在她将利刃划向自己脸的时候,伸手握住了那残败的高脚杯。
锋利的尖端划破了陆小舟的脸,在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痕,很快,便有红色的血珠流出,染红了她的脸。不过,相比较曹华禹的手,她的脸伤得算轻的,那高脚杯扎入了他的手掌,让他的手变得血肉模糊。
她快速地丢掉了高脚杯,去看曹华禹的手,快速地扯下桌面上的手巾包住他的手,然后快速地拿过电话给120打电话。
曹华禹一直看着他,然后伸手抱住了她,一边哽咽,一边说道:“好了,我放弃了,你别闹了,我输了,我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小舟,你原谅我,我只是太爱你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我割舍不下。你别恨我,好不好,你更不要伤害自己,看到你掉眼泪,我的心脏就要疼得坏掉了。”
“可以放了苏盛欢吗?”她开口问道。
听到她第一句就是问苏盛欢,他的心口深刻地一痛。他终于知道,原来他还可以这般淋漓地痛一次。当年陆小舟书中的难过,他终于有所理解。他竟然要比当时的陆小舟还难过。
他点了点头,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脸,血肉模糊的手碰到她的脸,让她脸上沾上了更多的血。
“小舟最好看了,最可爱,也最开朗,就好像太阳一样,能把我的生活都照亮了。”他说着,然后松开手,看着陆小舟,说道,“就算这样,我依旧不希望你幸福,因为你幸福了,你就会忘记我,那样,我会很难过的。”
“你只有幸福了,我才会想起你,然后感叹,天啊,曾经有个那么好的男人喜欢过我,然后我错过了。”陆小舟说着,然后苦笑了起来。
她的一次少年养成,竟然演变成了这副模样。
曹华禹点了点头,抬手擦了擦眼泪,然后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嗯,好……小舟,我喜欢你,所以你别讨厌我……”
陆小舟点头,觉得此时的曹华禹终于有点之前的感觉了,紧张的时候,说话会前言不搭后语,越是不想哭,眼泪越是止不住。
他再次开口:“其实我不会伤害苏盛欢的,我不会害人的。我……我只是想让你跟我走……”
“嗯嗯,我知道了。”
“我派人开车将你送回去吧,学校那边我来解决,投资点钱就可以了,他们不会给你记过的。”曹华禹说得平常,不过“这点钱”,说不定就是巨资了。
陆小舟心里咆哮:都不如给老娘!老娘宁愿被记过!反正不担心嫁不出去。
不过她很矜持,没说,只是表情抽搐了一下。
曹华禹哭了一阵,才好了许多。打电话联系了一番,然后带着陆小舟出去,她这才发现她手机里面有多少未接来电,她当即炸毛了,心说自己什么时候调的静音?难道是刚刚曹华禹借手机的时候调的?阴险啊……
到了楼下,刚刚看到苏盛欢,她就扑了过去。曹华禹本以为会看到重逢后的深情拥抱,可是这对于陆小舟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她当即拼命摇晃苏盛欢:“你醒醒啊,苏盛欢,少跟老娘装睡,你要是不醒过来,还想老娘背你回去不成?”
然后就是掐人中,拧耳朵,本来想打巴掌,可是看到他的脸她就下不去手,最后才跟曹华禹说:“借我两根针,粗点的。”
曹华禹暗暗捏汗,然后呵呵地笑,心说这女人原来这么彪悍。
到最后,陆小舟还是颤颤悠悠地将苏盛欢背了回去,路上还给班主任打了一个电话,解释了一下情况,还把自己一脸血的照片给班主任发了过去。
陆小舟顺利请到假去了医院,不过是划了一道伤口而已,并不深,不需要缝针,只要包扎一下就可以了,至于以后会不会留疤就不一定了。
她有点不放心,觉得脸上就贴了那么一块纱布不稳妥,当即又让那个医生将整个脑袋都包上了,这才依稀有了点安全感。成品出来以后,她看着自己的脑袋被包成了一个粽子,突然觉得自己不是脸被划伤了,而是自己出了车祸,脑袋都被撞坏了。
苏盛欢是第二天才醒过来的,他刚刚醒过来,就猛地坐了起来,然后看着屋子里面,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小舟?”
这个时候陆小舟探头看了进来,问他:“哟,你醒啦?”
他看到陆小舟如今这熊样,当即惊得掉了下巴,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问:“你这是怎么了?”
陆小舟当即来了精神,一下子蹦到了床上,跪坐在苏盛欢的腿上说:“你不知道,我昨天经历了多么惊险的一幕,当时,我刚刚解散,我在水房洗脚……”
“说重点。”苏盛欢很是暴躁地打断她狗血性质的长篇大论。
她脖子一缩,知道此时苏盛欢很生气,如果狗血,恐怕会被他一把糊墙上。她这才说:“嗯……曹华禹突然打电话过来,约我出去,我本来不想去的……”
“说重点,你的头为什么这样了?”
看吧看吧,苏盛欢就是一个不浪漫的人,根本没有班主任配合她。他问问题喜欢问重点,谈话喜欢直截了当,就好像XXOO的时候,没调情,没前戏,直接进去,然后完活。
“当时曹华禹将我关起来了,要我跟他去美国,还说,他已经将你抓起来了,还给我看了你昏迷时的照片,我当即就生气了,小宇宙爆发,跟他说,你要是出事了,我就干掉他,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到天堂一起斗地主去。”
“然后你跟他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