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腰部丝丝的酸痛把我从睡梦中折腾出来。看窗外白茫茫一片,恼人的梅雨不知在何时又“滴答、滴答”下开了。腰痛令我无法再入睡。怎么会这样呢?这在以前可是从没有过的。梅雨天是还潮天,定是上段时间刚闪过腰,一遇阴雨连绵的梅雨时节,腰伤也还潮了。人,真的很脆弱,一有什么闪失,一有病魔缠身,那就只能无奈地接受,只有凭自己的意志慢慢去捱。
无法入睡,干脆不睡。为不影响家人,我悄然蹑进了阳台。一阵微风袭来,清冷湿润的气流霎时让我清醒了许多。遥望东天已然吐露鱼肚白,苍穹俨然一幅巨大的银幕,只有远处矗立的高楼在银幕下方凸显出斑斑点点的黑影。四周很静,小区、城市,乃至整个世界都还在沉睡。细密的雨丝在昏黄的路灯光中不知疲倦地扑向地面,扑向阳台前那一排广玉兰。一定是雨水的滋润吧,广玉兰开得热烈茂盛,挂着水珠的莲花般的花朵点缀在绿叶丛中,绿肥白艳,让我既觉有一种圣洁和庄严又有一种爱怜和亲切。恼人的梅雨在这个凌晨似乎也添了些许妩媚。
今年的梅雨来得畅快利落。“疏疏数点黄梅雨”,生活在江南的人都知道,这是初夏时长江中下游地区特有的气候现象,通常发生在每年的6月中旬到7月上旬前后。这段时日,天气以阴沉多雨为主,又正值江南梅子黄熟之时,故称“梅雨”。由于降水连绵不断,空气极度潮湿,百物极易受潮霉变,因此,“梅雨”又有“霉雨”的别称。
在农村插队的那几年,常听老农念叨“先上芒种慢上梅”这样的谚语。果然,芒种才过两天,老天就阴沉下了脸,先是“杀威棒”似的一夜猛浇,接着就暴雨、大雨、小雨、毛毛雨,时阴时雨地施展开了它的淫威。即便偶有阳光开眼表演一番,那也是俗称的“黄胖热头”,不猛烈却灼人,不长久但燥人。“雨打黄梅头,四十五日无日头”,连续十几天的阴雨闷热,搞得人懒洋洋、倦慵慵、头昏昏,往日的精气神仿佛也都被整日“滴答”不止的雨水给稀释了。
雨还可着劲在下,劈头盖脸,汪洋恣肆,满世界都笼在白茫茫的水雾中。今年的梅雨确实有点迅猛。印象中,往年的梅雨从没有如此嚣张,雨丝细细密密,雨脚不温不火,缠绵轻柔,就像《雨巷》中打着油纸伞款款行来的姑娘,千种风情万般柔意,勾起诗意和憧憬。“梅实迎时雨”,梅雨时节也正是杨梅成熟的时候,在雨水的滋润下,满树红殷殷的果子挂满枝头。记得在插队的时候,每年这时都要冒雨上山采摘杨梅。穿上雨衣,拿上竹竿,系上“克箩”,迎着细密的雨丝把红果果一颗颗收进来。虽然全身湿透,但心里却如杨梅般甜蜜。俗话说“夏至杨梅满山红,小暑杨梅要出虫”,杨梅旺潮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即便算上“端午杨梅挂篮头”,从上市到落市至多也就一个月。所以可以这么认为,杨梅天生就是同梅雨共生共息的。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对于闲适之士、文人墨客,妖娆温柔、亦真亦幻的梅雨尽可以入诗入画,勾勒吟诵出美轮美奂的诗情画意。而对于平常百姓、家庭主妇,梅雨绝对是“利空”。昨天下午,一个同事外出,看看天色懒带雨具,待回转时,一个帅哥变成了“落汤鸡”。而昨晚,就在我站立之处,妻子面对满阳台悬挂的衣裤,仰天一顿深深的抱怨。天行有道,世事无常,就像眼前这下个不停的梅雨,有人品出了诗情画意,有人尝到了苦头酸楚。许多事乐也是过,愁也是过,还是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