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年来,皇权更迭不休,神洲大陆历来风雨如磐。天下大势,滔滔滚滚,席卷万千生灵。一时之间便能荼毒凡世,致使生灵涂炭。凡尘俗世瞬间便风云激荡,涛生云灭。如滚滚潮水一般席卷天下,激起万层浪波。
前燕建熙十一年,10月初八,天降异相。
是夜,天愁地惨,月色无光。客星倍明,主星幽隐,相辅列曜,其光昏暗。仰观北斗,遥见一星,色昏光暗,摇摇欲坠。
深夜,一斗大之星,呈赤色,光芒有角,自东北方流于西南方。坠于西境之域,三投再起,隐隐有声。
“来人,快来人。”
幽深、空寂却又奢华、堂皇的含殷宫内,幽帝慕容暐从噩梦当中赫然惊醒,冷汗夹背,心中甚是疑异。
“陛下,陛下,何事?”执事姚启伦闻声迅速奔入宫内,放下手中的银耳羹,来到榻前,抚起慕容暐坐于龙案边上。恭敬细心的帮他捶着背,瞥见龙衫之上,已然冷汗浸透。略是一怔,小声的问道。“陛下为噩梦所惊?”
“奥?”慕容暐低迷一声,恍然回过一点神来。撇过半边脸面,死死盯着姚启伦,一言不发,眼神之色似能杀人。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姚启伦吓得顿时脸色惨白,连忙伏下身子告饶。
慕容暐睥了一眼地上的姚启伦,道。“姚执事起来吧。”皱着那浓密的眉毛,舀了一勺银耳羹送至嘴边,却未食用。放下手里的玉碗。过了会儿,才开口问道。“听闻姚执事深明《易》理,可否为孤决之?”
姚启伦细细的帮慕容暐捶着背,应道。“不知陛下所问何事?”
慕容暐沉凝了许久,叹气而道。“孤近日寝食不安,动止不宁,刚又忽作一梦,梦中孤头长两角,又见含殷宫宫柱倾然崩倒。后又梦玄女,手持天书驾云而来,谓之孤曰,孤命在旦夕之间。遂惊觉。”言罢,又道。“凶吉如何?请执事决之。”
“这。。”姚启伦面露难色,直想了半晌,答曰。“此乃大吉之兆,麒麟头上有角,苍龙头上有角。乃变化飞腾之象也。正应和陛下乃是万尊之躯,他日必能一统中土大陆。立我大燕旷世基业。”
“诶。”慕容暐摆了摆手打断了姚启伦,忧心而道。“苍龙头上有角固然如此,可含殷宫宫柱倾然崩倒,又作何解释?”他略微停顿了下语气,又道。“那玄女手持天书而来,告知孤命在旦夕,孤甚是疑恐。”
“这奴婢就。”姚启伦小声呤呤的支吾几下,右手托着下巴,琢磨了许久,开口道。“莫非陛下噩梦之源起于天之异相?”
“哦?”慕容暐甚惊,连忙问道。“什么异相?”
姚启伦踱了几步,似也拿捏不准,晃了晃脑袋,答道。“适才陛下熟睡入梦,可能并不知晓。奴婢入殿之前,仰观苍穹,偶见一斗大之星,呈赤色,光芒有角,自我大燕境内流于西南之方,坠于西境偏域,三投再起,隐隐有声。虽遥隔万千里有余,竟也声响震耳”
“你说什么?”慕容暐听后大呼一声,愈加惊怖。猛地爬起身子,六神无主的喃喃自语唤道。“天象如此,孤命休矣。”言罢,垂首顿足道。“天丧孤也。”
姚启伦连忙上前安慰道。“陛下,这只是天之异相,不可信之。所作之梦,亦也并非凶灾。”
“不,不,不。”慕容暐摇头摆手,两眼空洞迷茫,自语道。“古来巫觋之士历有戒言,天之异相,必有劫难。”他双手握拳,来回于殿内踱步,道。“难怪玄女前来告知,难怪玄女前来告知。”举起颤颤抖抖的右指,指天比划,暗自嘀咕。“得想破解之策,对,得想破解之策。”
姚启伦直言切谏。“陛下,自古巫觋之人乃出邪士异术,不可信之。但奴婢所言,不类巫觋,行之亦盛德。”
“姚执事此言差矣。”慕容暐摆手打断,道。“巫觋之士能见鬼神,能察龟策之占,预后世之事。”话音才落,似乎想起何等大事,两眼喜光乍露,急忙吩咐道。“快,快,立马传唤镇东将军慕容亮前来含殷宫,孤要他速速率军前往西境之域取回天降陨石。”
“陛下,此事变起仓卒,当深虑远议,万不可派军士前往西境。”姚启伦又是谏阻。
慕容暐身子略是惊怔,焦急问道。“为何?”
姚启伦禀实相告,道。“难道陛下忘了我大燕国境之南乃是中晋之邦?百十年来,敌我双邦历来征战不休。中晋之域,地幅辽阔,远胜于我大燕数倍之多。纵横千万里不止。今陛下欲遣调浩荡大军横逾中晋,前往西境之域寻取天石。且不说能否顺利通过中晋的防线,就算安然到达西境之地域,又如何将那巨大的天石从中晋之邦运送回来?”
“对,对,对。”慕容暐猛然回过神来,接连拍了几下脑袋,道。“看孤这昏昏沉沉的。”连忙又问道。“依姚执事之意,此事如何应对?”
姚启伦晃了晃脑袋,细细思索了大半晌。直让边上的慕容暐等得焦急万分,两眼巴巴,欲言又止。
姚启伦紧锁眉头,又过半天才应道。“依奴婢看来,此事亦也好办。陛下只需高价聘请中土九州四方之江湖人士,雇佣其赴西境寻取天石。再借以若干精锐军士乔装混入其中,以护天石周全,此事可成也。”
“好,好。妙,此法甚妙。”慕容暐听后大喜,抚掌而赞。喃喃唤道。“孤心安矣,孤心安矣。”挪了几步兴奋激动的身子,又道。“对,事不宜迟,今夜就去,今夜就去。”
“是。奴婢领命,奴婢这就去知会镇东将军,与他商定取石之事。”姚启伦伏地一拜,诺声而退。
慕容暐在姚启伦告退后,双手合掌,跪地虔诚祷告。“玄女娘娘保佑,佑孤顺利取回天石,保我大燕万世基业。”
可怜竟是,慕容暐至死也未能见到那块梦寐以求的天降陨石。
旬月之后,前燕邦土尽数俱为前秦所并。慕容暐也沦为亡邦之主,最终客死异邦。
一人身袭褐色麻布衣裳,十八九岁,面目清瘦、嘴角坚毅,两眼灵光异常。一头暗黑长发,未绾未系。随着那谷涧深处袭打过来的风儿四下飞散、密如细丝。站立在那高高的岩山崖上,望着眼前那一块巨大的异石静静的发呆。
此石,乃是半月之前,从苍穹之中划空而降,直坠地下,径穿巨岩,惊得鸟兽四散,山崩地颤。
只见那石,甚是奇特。晶莹透亮,色如火红。石高10丈有8,左右相间6丈开外。虽已旬月过去,任可见微微火焰之光,燎烧气流。
那人久久注视着异石,心中甚是惊诧。一阵凛冽寒风刹间袭来,自觉寒风割面,彻骨生寒。他微微打了一个寒颤,须臾,回过神来,转过身子往山下望去,依山而筑的依稀坐落着30来户的小部落,房屋以枫木打柱,芦草覆顶。袅袅雾气笼罩其中,若隐若现。
站在山端上向谷中望去,一座座低矮的小茅屋,像雨后钻出地面的一朵朵小蘑菇,散落在山坳里。
部族之中,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又闻声声犬吠之音,人语喋咻,依稀可听。村外一条狭长的小河流,河面清澈。三五只水鸭,拉帮结派。迎着寒风儿,拨着波漾儿,嬉戏其中,好不惬意自在。
见那部落正中央处,立有一杆,上挂一布,迎风激动,又绣一狼,獠牙利口。争是凶残,又是矫健。
“奎琅,你还在看那块破石头啊?”一声唤声从边上不远处的芦茅丛中传出。
紧接着,章书奇从芦茅丛中迈出,袭一身灰色麻衣,身躯壮硕,脑袋圆大,面目宽广,两眸之光鬼精鬼精。
旋奎琅回过身子,微微一笑。问道。“书奇,怎么样了,有没有收获到什么?”
“那是必须的。我章书奇是谁?”章书奇笑呵呵的晃着自己的大圆脑袋迈上来,显摆了几下手里的两只兔子,冲旋奎琅很是得意的眨了眨鬼精眼睛,道。“怎么样?兄弟我可是这方面的好手吧?”
“行啊,你小子。”旋奎琅略是惊讶,笑了一声,道。“赶紧拿过来吧,我都快饿死了。”
章书奇眯着眼睛左右扫了几眼,睨视旋奎琅,不解的问道。“诶,奎琅啊,你真打算在这里烤啊?不带回村子吗?”才刚说完,又道。“你看这里全都是该死的枯黄茅草,万一失火了怎么办?”
“没事的了。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儿。”旋奎琅冷哼了句,白了章书奇一眼,一把夺过他左手里的兔子。嚷道。“行了,你赶紧找柴火去吧,难道你想咱们两生吃不成?”
“呵呵。”章书奇尴尬的挠了挠头,扬起手里另一只正活蹦乱跳、不断挣扎的兔子,问道。“那这一只呢?也烤了去吗?”
“烤。烤,都烤。”旋奎琅心不在焉的应了句,手里不停的忙着剥着野兔的皮毛。
章书奇撇了撇嘴,识趣的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兔子绑扎在了旋奎琅身边,便开始收集芦草干柴去了。
不久,火架已经点燃,旋奎琅也忙完了手里的活儿,嘀咕了句。“好肥啊,这兔子。”顺手拾起一根木棍便将兔肉置于篝火之上。
“噼噼啪啪。”
兔肉在篝火之上烤得油汁四下渗出,香味扑鼻而来。
旋奎琅和章书奇两人席地而坐,望着篝火之上的兔肉连咽口水,口中生津。
“诶,奎琅。”章书奇猛咽了一口口水后,指着边上的异石说道。“你说那块破大石竟然就好端端的从天上掉了下来。”话音刚落,抬起两眼盯了几下头顶的苍穹又问道。“诶,奎琅,你说这石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天上是不是就真的有神仙啊?”
“神仙?”旋奎琅自顾嚼了一句,沉凝片刻,应道。“也许吧,不清楚。我倒想去我们这个世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去看看。”
“另一个世界?”章书奇略是一惊,顿时便来了兴趣,连忙将身子挪到了旋奎琅身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问道。“真有另一个世界吗?在哪?”
旋奎琅并未作答,而是久久目视眼前的异石,许久才呤呤自嚼。“我也不清楚,或许它很近,就在我们身边。”
“在我们身边?”章书奇猛的爬起身子,兴奋的问道。“在哪?”
“不知道。”旋奎琅白了章书奇一眼,唤道,“好了,已经熟了,可以吃了。
言罢,扯下一块兔肉,目视异石,嘴角微微一笑,喃喃自呤。“或许,你就是那另一个世界,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