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还没有升起,平静的海面没有一丝风。和缓的波涛一次次踏上洁白细软的沙滩。沙滩上燃起堆堆篝火,篝火边人头攒动,渔民们分组坐在一起吃喝谈乐。中间一堆最大的篝火边坐着野菊它们和三位老者,野菊身边紧坐着玉月蝉姑娘。八脚怪的白地红花的小花褂子在篝火照耀下煞是显眼。它们五个从来没有参加过如此盛大的人类聚会,所以显得兴奋又好奇,八脚怪那八只脚又不安分地来回乱动,搜寻空气中躁动的信息。
三位老者举杯对野菊它们:“其实自古无论是人类还是海洋中的鱼类,我们都把它们看作是和我们平等的生灵。我们活着的时候吃它们,而我们死后却又被它们吃掉。今天能跟你们坐在一起吃喝谈笑,简直是一生中的幸事,来,请你们干一杯!”
杯中酒还是一千多年前从隋唐时期传承下来的技术,淡淡的清香扑鼻的米酒,酒里漂浮着绿绿的酒胚。山羊胡子老者介绍:“这叫绿蚁。是我们岛上的特产。”
睡莲轻轻吟咏:“绿蚁新坯酒,红泥小火炉,傍晚天将雪,能饮一杯无?”
长胡子老者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首诗里所说的绿蚁新坯酒,来,大家来一杯啊。”
八脚怪跟着一杯下肚,整个一个绿蚁酒薰章鱼,八脚怪顿时脸色发红,渐渐红到脚上,浑身散发一种奇异的绿蚁酒的香气。傻瓜和利多不能大口喝,只能慢慢吮吸。野菊一杯酒下肚,由于饥肠辘辘,酒劲立刻腾地从腹中直冲头顶,冷面杀手在篝火的映照下看面如粉霞的野菊,充满温情和爱意。小百合很快喝完杯中酒,它的味觉很差,总以为难得的东西必须多占一些,它喝完自己的立刻抢过傻瓜的酒杯来喝,喝下去后又想夺利多的,还没站起来就“扑通”一下栽倒在沙地上。众人大笑,傻瓜摸索着搂过沉醉的小百合,笑着向众人解释:“小女子不胜酒力,万望各位不要见笑。”
大家又被傻瓜文绉绉的味儿逗得大笑,小百合在傻瓜身边昏睡过去,八脚怪拿一只脚当它的枕头。
野菊举起酒杯对身边的玉月蝉说:“月蝉姐姐,谢谢你及时提醒才使我们之间的误会化解,我们敬你一杯。”
玉月蝉身着唐代侍女服,宽衣大袖,细细的脖颈青丝低垂,低胸束腰很是妩媚清雅,她举起酒杯对野菊说:“先不忙谢我,我也很怀念那只老海龟,只是没有办法找到它,如果你们能够找到它,千万告诉它,我们都很想念它,让它常回来住住。”玉月蝉说着眼泪掉下来,解开自己头上一个透明的玉蝉簪子交给野菊说:“这只月光玉蝉是我的先辈玉弄月的,它一定会认识,对了,那只老海龟还有个名字叫祥福,是玉弄月给它取的。”
山羊胡子老者三杯酒下肚,话多起来:“那年我们的祖先因为海难来到岛上,从两百多人只剩下五十人左右,他们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就是所谓的金童玉女,什么也不懂,多亏道长金修贤,他带领金童玉女们奋斗十二年在这座海岛上扎根,为了繁衍,让金童玉女们相互结成夫妻,为了隐姓埋名又为了不让后人忘记历史,规定岛上的男人姓金,女人姓玉。所以,我们这个唐人岛只有两个姓氏。”
长着张飞胡子的老者说:“没想到啊,这一住就是一千三百多年,我们害怕被皇帝抓住株连九族,从来不敢探究外面的世界,世代生活在这里。”
玉月蝉:“我们很希望有外人来到岛上,但是又害怕被发现后处死。”
八脚怪眼珠子一动,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发财的机会到啦。如果把唐人岛的事情公布于世,能赚取大笔财富,令我的终身享受不尽。
野菊:“只要我们做完所有的事情就回到人类社会里去,你们有什么需要我解决的事情,请尽管告诉我们,我们会向政府求的援助。”
三位老者一起思索,最后的答案是生在这里千年以来,好像没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从来都是自给自足。
野菊想,也许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是高度发展的文明世界,他们没有需求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识过。野菊打比方说:“比如现代化的捕捞船,能够快速拼装的轻体房屋,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先进的医疗设施……。”
老者们还是摇摇头,长胡子老者说:“我们这样生活很好,很知足,我们唯一的心愿就是要皇帝颁布一道诏书,能够赦免我们这些罪人的后代。”
野菊和睡莲同时相互无奈地凝望,怎么跟他们解释呢?怎么解释这一千三百多年来的变化呢?对于我们是很遥远的很古老的历史,而在他们的记忆中,好像一切就在昨天,还没能从恶梦中醒来,不能摆脱束缚,一切都是进行时。既然解释不清楚,答应他们才能给他们最好的解释和安慰。
野菊和睡莲举杯,野菊说:“我们会帮你们找到皇帝,努力说服他,让他赦免你们。”
三位老者和玉月蝉姑娘立刻放下手中杯子,屈膝跪在沙地上倒头便拜。
月亮升起来,海滩上的篝火渐渐熄灭,虽然不是满月,但清皎如水的月华荡漾在海中的这座小岛上,使人心生凉意。椰树在月光下婆娑静立,柠檬色的月亮透过流苏一般的椰树叶子,轻抚沙滩上每个人。那种摒弃尘俗的坦然,远离喧嚣的轻逸自在让人如在天上……。
沙地上出出现一支乐队,所有乐器都是唐代道家所用。一台古琴,一把长箫,足够细吟这月下霓裳。
箫声渐起,古琴叮咚,八脚怪刚要于无意中睡着,忽然看见隔壁一堆篝火灰烬边的小姑娘朝自己点头微笑,八脚怪霎时来了精神,慌忙坐起来,并摆出一副正经模样,慌忙抽出给小百合当枕头使的那只脚。用眼角的余光扫那小姑娘,小姑娘扎着丫髻,苹果一样的笑脸圆润可爱。八脚怪感觉自己心跳加快,看来自己确实魅力超常,连人类小姑娘都青睐自己呢。
小百合被弄醒,它坐起来看到八脚怪的虚伪样子,再看看周围,点头道:“哦,我说它怎么难得这么正派呢。”
八脚怪拉一把小百合:“嘘,别耽误我好事。”
傻瓜冷不丁来一句:“我看未必。”
八脚怪正经不动:“傻瓜,嫉妒别人会使自己变得愚蠢和脆弱,懂吗?。
利多“啪”地一下打在八脚怪身上:“请安静。”
天使在一旁静静低看着八脚怪,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