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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背后高人

次日上午,叶荣贵刚把老丈人和丈母娘接回家,丁利奔的电话就追了过来。碍于鲁欣如在场,叶荣贵只好走进书房,才接起电话。

“贵哥,昨天说的那两件事,有眉目了嘛!”

叶荣贵略显不耐烦地回应道:“才一天不到的时间,哪能这么快有眉目。利奔,做任何事,都要学会沉得住气。”

“可是贵哥,进欧中一事,可以缓一缓。但新城开发一事,不能再拖了。昨天…昨天离开铭德后,我陪着刘董去了趟任鸿达的办公室。当时,李曙光李院长也在,还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看样子,也不简单。任鸿达那边,似乎也打起了新城开发的主意……”

“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好啦,我还有事,先这样。”说完,叶荣贵就把电话掐掉了。

对于丁利奔,叶荣贵一向看不上眼,但并不代表他没把这两件事放在心上。

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他是大哥唯一的小舅子。更何况,新城开发一事,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就更不能马虎。

前有吕子善和周永福,现在就连任鸿达,也加入了角逐的行列。看来,新城开发这出戏,越来越热闹了。谁是哪个阵营的人,哪一招是实实在在的,哪一招是虚的,一时半会儿,更是难以分清。

谋定而后动!

场面越是热闹,越是没有章法,就越要学会冷静。冷静之后,才能抽丝剥茧,找到问题的本源,掌控主动权。这就好比一艘帆船迎风破浪时,掌握风向,永远是第一要务。

想着,叶荣贵点上烟,脚步镇定地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其实,这里面最为关键的,是李曙光的态度。李曙光站在哪个阵营,哪个阵营的胜算,就会大很多。在任鸿达尚未明确表态前,叶荣贵自认为拿下李曙光,问题不大。有了任鸿达,形势就变的微妙。

再者,李曙光一向高明,颇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大智慧。他内心的如意算盘,很难猜,也猜不透。

出书房前,叶荣贵无意间瞥见躺在书桌上的两样东西,一份法律文件,一张聘书。而且,法律文件上隐约可见鸿达光电的字眼。思忖片刻,停下了脚步。

法律文件,是有关鸿达光电,宝丰信托和味美优集团三方合作,成立鼎尚投资公司事宜。而聘书,是请她担任鼎尚投资法律顾问。

叶荣贵小心翼翼地将文件和聘书放回原处,这才出了门。

刚出门,就看见丈母娘在厨房里张罗着,鲁欣如在打下手,母女俩正有说有笑着。而老丈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着当天的滨阳都市报。

结婚三年,鲁欣如从未下过厨,一来忙,二来打小娇生惯养,连基本的烹饪技巧都不懂,甚至于连盐和味精都分不清楚。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单凭这一点,鲁欣如显然是不及格的。都说女人是比较出来的,和曾经的大嫂丁旭敏,根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丁旭敏年轻时,可是村里村外出了名的烹饪好手。

叶荣贵有过失望,但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鲁欣如小丁旭敏十几年,属于两个时代的人。而且,她还是个纯粹的事业女性。也罢,事已如此,总归要找个平衡点,家里索性请了个保姆,包揽家务活。分居后,鲁欣如炒掉了保姆,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对付着。

今天中午,叶荣贵原本是有饭局的,许继龙设下的。昨天在滨阳呆了一天,许继龙今天并没有回省城。说是中午在滨阳名人大酒店订了个包厢,约了刘志芮和柳茗蕙吃饭,希望他也能去,一起吃个饭。叶荣贵以家里有贵客,加以婉拒。

饭局可以有很多方式,方式不同,目的也就不同。有些饭局,只是简单的叙旧。有些,却是带着很强的目的性。不出所料,许继龙的目的有三。第一,找刘志芮探探口风,香巴拉是否真的打算上市。第二,和柳茗蕙谈谈有关信托方面的合作事宜。第三,他也瞄准了新城开发这块大肥缺。

提及刘志芮,叶荣贵突然想到,上次在天阁俱乐部,曾答应她,说服鲁欣如,加入筹划中的凤巢俱乐部。最近,他和鲁欣如压根儿就没见过面,也就没机会去说。不过,一向喜好交际的鲁欣如,应该不会拒绝此事。

想罢,叶荣贵走到老丈人跟前:“爸,在看报纸呢?”

鲁欣如的爸爸,只比叶荣贵大上几岁。论年龄,属于同一个年代的人。但辈分摆在那里,却是不争的事实。刚开始,称呼“爸”时,着实觉得别扭。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才习惯。还好,老人家也算是不拘小节,通情达理之人。当初,鲁欣如要嫁给叶荣贵时,丈母娘是竭力反对的。毕竟,鲁欣如年轻漂亮,又事业有成,身后也不乏追求者,属于典型的绩优股。而叶荣贵再怎么有钱有势,终究是二婚。最后,还是老丈人出马,替他们做了主。

“荣贵,退休之后这是我每天的必修课!”老丈人摘下老花镜,笑着说,“除此之外,我还会打打太极,养养花,钓钓鱼。人老了,还是需要些爱好的。要不然,过不了几年,可就成老年痴呆了。”

老丈人做了一辈子的教书匠,当过班主任,教导主任,副校长,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去年九月份,刚从滨阳底下一个镇的初中光荣退休,在家安享晚年。

“爸,您还健壮着呢,一定能够长命百岁。”

老丈人把弄着眼镜,摆了摆手说:“荣贵,我可不奢求什么长命百岁。人到我这把年纪,最大的愿望,就是子女过的好。小如我是了解的,性子急了点,脾气大了点。不过,总体而言,还是好的。况且,她一个女人在外面闯荡,也不容易。你年龄上又比他大上不少,社会阅历又比她丰富,应该多理解,多包容。”

“爸,我明白!”

“荣贵,夫妻之间如何相处,原本是你和小如之间的事情,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好管,更不好插手。”老丈人顿了顿,又说,“不过,有件事,都快成了我们老两口的心病了。你和小如,该有个孩子了。”

“爸,我和欣如平时工作都挺忙的……”

“不要老是拿工作做借口嘛……”

老丈人正欲往下说,叶荣贵的手机再次响起,李辉友的来电。

“辉友,有事?”

“叶班长,昨天我和汪博谦在友CLUB见面时,得到了好几条劲爆消息。”

叶荣贵没有吭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第一,香巴拉的确打算上市。第二,香巴拉的资金链并不充裕。第三,绝对的劲爆……”李辉友还没说完,就自己一个人笑开了。

“什么!”叶荣贵追问道。

“酒后,汪博谦居然告诉我,刘志芮是个同性恋!”

“辉友,这件事,别太张扬。传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叶荣贵嘱咐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对于刘志芮的性倾向,叶荣贵不关心,也不感兴趣。毕竟,那是别人的私事。更何况,在有些发达国家,同性恋是稀松平常之事,属于合法的范畴。他更关心的是香巴拉上市和资金链不充裕这两个问题。确切地说,这是一个问题。扩充资金链的目的,就是为了上市。倘若能帮刘志芮“解围”,不仅拉近了彼此的关系,还可以借助上市,成为香巴拉的股东。此外,彼此的关系近了,就能顺利成章的拿下香巴拉所有分店的LED照明业务,可谓是一石三鸟。

只要钳制住了刘志芮,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就等于挫败了任鸿达,这就叫借力打力。

吃中饭时,一向心直口快的丈母娘,再次抛出了敏感的话题:“荣贵,小如,我和你爸都这把年纪了。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尽快抱到大外孙……”

“妈,你怎么每次来都说同样的话,就不能换个希望嘛!”鲁欣如有意回避道。

现在的问题,不是她要不要孩子。而是夫妻俩长期分居,即便想要,也没有机会。

“小如,既然你知道妈每次来都说同样的话,你和荣贵就更该加把劲,努力努力。”丈母娘是出了名的话痨,继续唠叨着,“这女人哪,不能太要强,总是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主要的职责还是相夫教子。男主外,女主内,分工明确,这是咱们的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都说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你说荣贵在外面辛苦了一整天,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妈,你不要每次过来,都把我当犯人一样审,我……”鲁欣如一时语塞。

见状,叶荣贵出面打起了圆场:“爸,妈,你们放心,关于孩子的问题,我和欣如会尽快提上日程。”

“荣贵,这可是你说的,绝不能再糊弄我们老两口了。”

“一定,一定!”

叶荣贵嘴上应付着,心里却琢磨开了丈母娘刚才的那番话,莫非她察觉到了自己和鲁欣如之间的不对劲,亦或是鲁欣如告诉了她什么。

他在心中,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直到二老进屋午休,叶荣贵才问道:“欣如,你刚才没对爸妈讲什么吧?”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会把握分寸。”鲁欣如的语气颇为生硬。

夫妻俩的关系,到了这种田地,讨论谁对谁错,或者再争执一番,已无任何意义。也许,彼此有了孩子作为纽带,关系会得到改善。但是,所谓的也许,是不存在的。听鲁欣如话里话外的意思,依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为此,叶荣贵也曾有过离婚的念头。但是,离婚谈何容易,尤其是对于富人,单是财产方面的法律关系,就够你喝一壶的了。况且,彼此又都是各自圈子有头有脸的人物,离婚总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不能离婚,那么,只能选择顺从和妥协。

更关键的是,有大哥叶荣添在,根本就不会同意他们离婚。

甘蔗没有两头甜,这个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女人!

你选择了赚钱的女人,就该接受她的不顾家。你选择了理性的女人,就该接受她的心计。你选择了能干的女人,就该接受她的霸道和不讲理。

想着,叶荣贵深叹了口气,只好转移了话题:“对了,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我们欧中的几个同学,准备搞一个凤巢俱乐部,成员以女学员和男学员的爱人为主,希望你也能参加。”

“这件事,我听海通保险兼宝丰信托的老总柳茗蕙提及过。这么好的平台,我一定会参与。”说着,鲁欣如依然面无表情,“不过,不是以叶荣贵老婆的身份,而是欧中新学员。”

“欧中新学员!”

“没错,我已经向欧中递交了申请书,打算进五号公馆充充电。”

按照鲁欣如所执掌的金诚律师事务所的实力,想跨入欧中的门槛,较为牵强。顶多,MBA档次。不过,按照欧中的新规定,鲁欣如想找两个推荐人,并不难。吕子善算一个,再加上她口中的柳茗蕙,就等于上了双重保险。

至于她为何不找自己做推荐人,也正常,性格使然。

下午五点半,叶荣贵的古思特,如约到了五号公馆。门口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神秘,不见了那些端着长枪短炮的各路媒体。原因有三,其一,林赛赛怀孕事件的线索断了。其二,顾一雯利用手中的人脉,暗中打了招呼。其三,媒体讨论的焦点有了转移,从怀孕事件变成了新城开发。

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想要掩盖一个新闻,最高明的手段,就是制造更大的新闻。想必,近两天,各家媒体争相报道的新城开发一事,也是顾一雯透露的。看来,顾一雯这个“公关女皇”,果然名不虚传。

正巧,刘志芮的红色法拉利,来了个漂亮的甩尾,停靠在了他的身边。

“叶班长,你也来了。”刘志芮摘下茶色太阳镜,眼角微微泛着鱼尾纹。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如今的社会,大多数人的那扇窗户,是紧闭的。或者,只开了一条缝,让人看不清,吃不透。

“邱恒平教授大驾光临,我能不来捧场嘛!”

“叶班长,据我所知,你对于经济学家,可是一向不感冒的。”

叶荣贵不好和经济学家打交道,在圈子里,早已不是秘密。但一码归一码,这并妨碍他聘请李曙光担任铭德首席顾问一职。他看中的,不是李曙光的学问,而是他市政府首席幕僚的光环。更深层次的,是隐藏着光环背后的圈子效应。

“但是,我毕竟是EMBA一班的班长。别人可以不来,我不能不来。否则,李院长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叶荣贵巧妙地把话题扯到李曙光身上,“对了刘董,据说上次你在任主席那边,碰到了李院长。”

他的问题,有两层意思,第一,他们的碰面,是巧合,还是事先安排的。第二,刘志芮找任鸿达的目的。

毕竟,李曙光上次只是轻描淡写的提到,他不过是扮演着牵线人的角色,为任鸿达,柳茗蕙以及欧芳莉的三方合作,穿针引线。

虽是多年的老友,但利字旁边一把刀。况且,李曙光一向老谋深算,颇具城府。许多地方,都该有所防范。身在生意场,跟人掏心掏肺,是极其愚蠢之举,尤其是你认为最亲近的人。因为,会给你致命一击的,往往就是他们。

“是有这么回事,我和丁总去的时候,李院长还有柳总已经和任主席谈完事情。具体谈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叶荣贵只是笑笑,又问:“刘董,吕总去北京也有好几天了,那边有戏嘛?”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吕总明天下午的飞机回滨阳。”关于吕子善去北京活动一事,刘志芮不愿多谈,“叶班长,上次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刘董,这个周六,我大哥会从瑞士度假回来。还有,下个星期五,是我母亲的忌日。到时候,我家老三老四会回滨阳一趟。到时候,我们兄弟四人都到齐了,关于铭德和香巴拉的合作事宜,我会抽空和他们谈。”

“叶班长,不能再拖了。我可是听说了,单是欧中内部,就有不少人对新城开发这块大蛋糕垂涎欲滴。我还听说,上面为了配合新城开发,规划了一条以奥体为中心的城市快轨。”刘志芮有意顿了顿,“关键在于,这条城市快轨将吸纳民间资本。”

“有这么回事!”叶荣贵故作惊讶状。

商场如战场,更胜战场。你既要认清对方出什么招,怎么出招,更要学会一一化解。刘志芮的话,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正常的叙述。二是试探叶荣贵。在尚未确定时,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打马虎眼。

但是,仔细一琢磨,后者的可能性,远大于前者。刘志芮一向嗅觉灵敏,再加上庞大的关系网,不可能对城市快轨一事,一无所知。况且,这个圈子,本就没什么秘密可言。唯一的区别,就是谁先知晓秘密,就等于有了先机,谁就掌握了致胜的法宝。

“叶班长,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刘志芮反问道。

“刘董,知道不知道不要紧,关键在于把握机遇。”

说话间,两个人到了三楼的大型多功能厅,李曙光已陪着邱恒平,在主席台上就坐。叶荣贵扫了一眼,发现任鸿达也在场,正和身旁的柳茗蕙咬着耳朵。

就在此时,任鸿达也抬头看见了他。叶荣贵琢磨着是否该上前打个招呼,思忖片刻,并没有上前。彼此眼神交流了片刻,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按照规定,但凡是欧中开的讲座。每一位学员,不管是在读或者是已毕业,都享受终身资源共享的同等待遇。

但不同的人,听讲座的的目的,是不同的。大体上,可分为第三种。第一种,纯粹的凑个热闹,捧个人场。第二种,痴迷于经济学上的理论和数据,喜欢经济学家的论调。第三种,利用讲座,来发现商机,洽谈项目。

三种类型,从低到高,代表了三种不同的境界。正如顾一雯所说,欧中的讲座,就如同一场资本饕餮盛宴,商机无限。而主角,也永远是学员。

再往深处,你还会发现,谁是哪个圈子里的人,谁和谁走得近。因为,他们会自然而然地扎堆在一起。

亲疏有别,利益纠葛也有深浅。

欧中是个大圈子,大圈子之下,又有许多小圈子。各个小圈子有交集,也有斗争,这也算是遵循了生意场上的基本规律。

“叶班长,刘董。”李辉友的叫声,搅乱了叶荣贵的思绪。

沿着声音看去,李辉友坐在靠后边角落的位置。他的身边,坐着三位美女。其中一个,有些眼熟,好像也是欧中的学员。另外两个,从未见过。而且,估摸着,年龄也就二十岁出头。

叶荣贵心想,李辉友这个混不吝,不会是把欢场的女子,带到这里来了吧!真要是如此,也太没分寸了。

男人好女色,是自然规律,正常。但凡事都该有个度,过了,就是走火入魔。一旦着魔,就会疯狂,成为脱缰野马。虽能搅动一江春水,却难当大业,难成大器。

直到刘志芮上前,和那位眼熟的美女打了个招呼。叶荣贵才想起,眼前的,原来是欧中的校友,滨阳财经频道的当家花旦霍洁英。他和霍洁英曾有过一面之缘,大概在三年前,在市电视台,叶荣贵曾接受过霍洁英的访谈。

“叶董,我们又见面了!”霍洁英的话,更印证了他的记忆。

李辉友疑惑地问:“洁英,原来你认识叶班长。”

“三年前的七月份,我曾经采访过叶董。再说了,滨阳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大家又都在欧中学习,想不认识都难。”

寒暄片刻,经霍洁英介绍,其他的两位,皆是市电视台实习生。按规定,他们是没有资格进会场的。不过,既然李辉友把她们带来了,叶荣贵也就没有细问。

“小霍,在欧中,要论人脉资源,没人比的上你。你在访谈节目里所接触的,可都是滨阳城的大人物。据说,你和这些大人物,私下的交情都非常不错。”

刘志芮的话,看似恭维,却带着刺。

她和霍洁英,因此彼此的需求,接触过一段时间。

两年前,市电视台策划了一档女企业家的专题节目。作为滨阳城数一数二的女强人,刘志芮成了重点访谈对象。霍洁英带着底下的一名记者,和她有个近两个月的深度接触。刚开始,刘志芮对霍洁英的印象,还算不错。心思缜密,处事干练,游刃有余,颇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但时间久了,她发现,这些只不过是霍洁英伪装出来的面具。实则,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功利性极强。这也就罢了,最让刘志芮忍受不了的是,霍洁英竟在暗中勾当起了她的宝贝儿子,香巴拉唯一的接班人汪博谦。前年年底,两个人牵手进入某酒店的照片,被好事的媒体抓住。当时,香巴拉第一次放出了上市的风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刘志芮只好出面活动,控制住了事态。

做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此后,刘志芮在电视上看见霍洁英,都会有一种作呕感。

“刘董,您过奖了。跟三位在滨阳城呼风唤雨的老总相比,我只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况且,我现在已经辞职了,不在市电视台干了。”

霍洁英刚说完,李辉友就接过话茬:“洁英现在的职务,是天阁俱乐部的总经理。子善可是花了大代价,把她从电视台挖过来的。”

“难怪!”刘志芮冷笑了一下,没在往下说。

上次在天阁俱乐部,她曾主动向吕子善问及,林赛赛人间蒸发后,俱乐部缺了总经理,日常运营该怎么办。当时,吕子善卖了个关子,只是说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并没有把话点透。

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居然是霍洁英!

气氛有些尴尬,好在台上的李曙光示意大家安静,做了欢迎辞,邱恒平的讲座正式开始。

邱恒平今天的主题,是“民营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属于典型的炒冷饭。相关的课题,欧中的不少教授都重点讲述过。

按叶荣贵的理解,这无非是两种观点的交锋,民营企业走到拐点时,是该继续坚守实业,还是集团化经营。再形象些,就是当你手上有一个鸡蛋时,是该把它放在一个篮子里。还是制造假象,把它放到多个篮子里。

至于邱恒平,压根儿不会给出明确答案。模棱两可,是大部分经济学家的惯用手法。

一个经济学家,在公众场合,哪能讲真话。即便有,也是点到为止。毕竟,他的背后,藏着某个,甚至多个利益集团。

叶荣贵听的昏昏欲睡,直到手机振动了几下,才缓过神来。他掏出来一看,是李曙光发来的信息。

老叶,讲座结束后,去趟索菲特大酒店。

索菲特大酒店,叶荣贵眉头微皱,有些纳闷。李曙光这么晚了约自己,到底有什么事。除了自己,是否还有其他人。揣摩良久,也找不到头绪。只好简单的回复道:没问题。

讲座结束,差不多已经是晚上八点。临别前,李辉友告知他,吕子善明天下午从北京回来,晚上找个地方聚聚。

和其他人不同,下楼时,叶荣贵选择了楼梯。一来,可以避开人群,给自己独立思考的机会。二来,也算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

出了门,天空飘起了濛濛细雨。

他驻足片刻,快步往古思特的方向走去。上了车,吩咐道:“小吴,去索菲特大酒店,从北二环走。”

司机吴立峰只是“嗯”了一声,没多问。

在吴立峰之前,叶荣贵换过三个司机。最终选择吴立峰,也是经过一番斟酌的。除了驾驶技术过硬,吴立峰说话极有分寸。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

索菲特位于滨阳西南角的江滨路上,从红枫路到江滨路,有两种选择,一是途径火车站,走车站大道。二是上北二环,经过奥体中心。

古思特到奥体中心时,叶荣贵示意高立峰停车。周围的建筑,除了奥体中心,都已经涂上了“拆”字。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的醒目。

不久以后,这里将成为一片战场。铭德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样的战利品,这两天,叶荣贵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城市轻轨,楼盘开发,亦或是其它的。只有想通了,想透了,才能排兵布阵,未雨绸缪。

临近索菲特酒店时,他给李曙光打了个电话。

“老李,我快到了索菲特了。”

“908房间。”

除了房间号,李曙光依然没有透露任何的信息。越是如此,叶荣贵越是疑惑。

既来之,则安之。

下了车,他跟吴立峰交待了几句,径直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908房间在走廊的尽头,透过窗户,不远处,就是奥体中心所在的区域。

进了房间,令他惊讶的是,除了李曙光,邱恒平也在。

“恒平,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时常向你提及的,我多年的老朋友,铭德集团的副董事长,荣添兄的弟弟叶荣贵。”

叶荣贵稍稍一愣,听李曙光话里面的意思,邱恒平和大哥,应该相识。对于大哥所在的圈子,或者,他身上的那张蜘蛛网,叶荣贵一向不问,也知之甚少。跟众多知名企业家不同,大哥头上的社会职务,只有一个,但却含金量极高,省工商联主席。有了这顶帽子,就等于打通了政商两界的各种关系。

“叶董,久仰久仰。我和你大哥,可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们兄弟俩,除了形似,还颇有几分神似。”

“邱教授,能见到你,也是我的荣幸。”叶荣添笑着回应道。

“老叶,这些年,恒平的名气越来越大,再加上去年开始定居香港,能把他请过来,我可是费了不少劲的。”

叶荣贵和邱恒平虽是首次见面,但邱恒平名声在外,关于他的一些消息,叶荣贵还是有所耳闻的。近两年,邱恒平热衷于写作,出了不少的畅销书。今年年初,叶荣贵去上海出差,曾在机场买过他的一部作品。抛开到底有多少干货,单是犀利的笔锋,就足以吊起读者的胃口。去年年中,邱恒平借助高端人才引进计划,正式定居香港。

前段时间,李曙光曾赴香港,拜访欧中的创始人李玉荣。之后,林赛赛怀孕事件爆出,顾一雯赶回滨阳,李曙光则继续留在了香港,当时,顾一雯只是说李曙光有私事要办。想必,就是为了把邱恒平请回滨阳。

不过,单是为了开讲座,而煞费苦心,不像是李曙光的风格。

李曙光继续说道:“老叶,明天上午,恒平还要赶到上海,参加一个经济论坛。今晚有空,他又一直想见见你。所以,我就只好扮演红娘的角色,给你们牵牵线。”

说完,李曙光掏出一包软中华,分别给邱恒平和叶荣贵派了烟。

紧接着,他又上前打开窗户。

“恒平,你看,那就是滨阳的奥体中心。不久的将来,那里将成为一片热土,滨阳的副城市中心。”

“曙光,上次在香港见面时,你跟我提起了滨阳新城开发一事。刚开始,我还有些不相信。建新城,就意味着要拆迁。眼下,拆迁可是个敏感话题,经济问题倒是其次的。搞不好,是会引发社会和政治问题的。滨阳市委市政府要搞这样的大工程,是需要大勇气的。”邱恒平气定神闲的抽着烟,“后来,我向滨阳的几位领导打听过此事,的确,这是市里面往后十年的重点项目。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居然会允许城市快轨吸纳民间资本。”

渐渐地,叶荣贵也就品出了李曙光此次相约的用意,和新城开发有关。

他还没往深处想,邱恒平又转向他问:“叶董,铭德集团可是滨阳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这么大一块蛋糕放在面前,难道你就不心动嘛。”

“邱教授,心动是一回事,能不能付诸行动,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我大哥才是公司的掌舵者。铭德集团这艘船,该驶向哪里,还是应该由他来把控方向的。”

“叶董,你和曙光是老朋友,我和曙光又是老同学。再加上,我和你大哥也是多年的老友。就凭这几层关系,你也不能在我面前打马虎眼。实不相瞒,关于这个大项目,我也和远在瑞士的荣添兄沟通过。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不感兴趣。”

叶荣贵又是一惊,看来,邱恒平此次杀到滨阳,是势在必得。但兵不厌诈,邱恒平到底有没有和大哥谈及过此事,值得怀疑。

“邱教授,坦白说,我和我大哥都是生意人,如此良机,不可能不心动。不过,在我看来,新城开发不仅是蛋糕,还是一盘大棋局。这盘棋局上将会有无数的圈套,陷阱和暗算。稍不留神,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叶荣贵恢复了严肃地表情,“还有,现在早已过了项目为王的时代,掌握资源才是王道。最终谁胜谁负,拼的是你背后的那张蜘蛛网。”

“叶董,商场如棋局,能识局者生,善破局者存,掌全局者赢。”邱恒平不紧不慢地说,“不过,叶董,你未免过于谨慎了。就凭铭德集团在滨阳城的根基和地位。我想,没人能撼动吧。”

“邱教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种事,谁都说不准。”

三个人围绕着新城开发的话题,你来我往,相互试探,一直到十点半,叶荣贵和李曙光才离开了房间。

李曙光没有开车,便搭上了叶荣贵的顺风车。

“老叶,进军新城开发一事,你可得尽快拿主意。刚才,你也看出来了,恒平是非常看好这个大项目的。”

“老李,莫非邱教授对这个项目也感兴趣!”

“老叶,其实社会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在跟不同的人做生意。哪怕是夫妻之间,许多时候,也是一门生意。彼此双赢,何乐而不为呢。”说着,李曙光有意压低了嗓门,“实不相瞒,邱教授还有另一层身份,多个党校的兼职教授。滨阳,甚至省城的几个大领导,都曾是他的门生。”

原来如此!

李曙光煞费苦心,把邱恒平这尊大佛从香港请来,意在剑指新城开发。只是没想到,这个邱恒平的道行,会如此之深。但是,叶荣贵想不通的是,在滨阳城,单凭李曙光市政府首席幕僚的帽子,想要借着城市化的东风,从中分一杯羹,易如反掌。那么,又何必把口中的肉,分给邱恒平呢。

更何况,请神容易送神难。精明如李曙光者,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叶荣贵越往深处想,感觉局面越复杂,思绪也越是紊乱。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大哥多年前说过的一句至理名言:在中国,想要在商场上有所建树,必须要手握两把钥匙,一把变通,一把借势。归根到底,是人脉资源,是圈子效应,这是一门技术,更是艺术。当你掌握了其中的奥秘,一切将变的势如破竹。

想着,叶荣贵抛出了内心的另一层疑问:“老李,你怎么没把邱教授介绍给老任呢。我想,私底下,他也应该盯着新城开发这块大蛋糕吧。”

“老叶,你不觉得老任比你们兄弟俩更有野心嘛!”李曙光并没有做正面回答。

“野心!”叶荣贵笑了笑,“老李,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再也见不见大风大浪了,求的是一碗安稳饭。更何况,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注定是要死在沙滩上的,这是时代趋势。”

“老李,你呀,真不愧是太极高手。”

两个人相视一笑,没在往下说。

少顷,叶荣贵想起了丁利奔所托之事,便说:“老李,有件事,要麻烦你。我大哥有个小舅子,这两年在搞建筑,经营的还算不错。为人也比较上进,一直有进欧中充充电,镀镀金的想法。所以……”

“小舅子!”

“没错,我大嫂丁旭敏唯一的弟弟。”

“老叶,这种小事,你找小顾办就行了。毕竟,我是院长,要一碗水端平。否则,会授人以柄的。当然,我会适当的跟小顾打个招呼。”

凡事都有风险,很显然,李曙光是规避风险方面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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