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气南下,滨阳的街头,却不冷清,热热闹闹,熙熙攘攘,过往的人,都在为各自的生计奔波着。
叶荣贵透过车窗,正看见一对年轻情侣相拥走过,脸上洋溢幸福的笑容。那状态,完全旁若无人。此情此景,无疑触动了叶荣贵心中的那根弦。
按理说,她和鲁欣如,极为登对。论长相,论气质,鲁欣如也属中上水平。但不是他对鲁欣如熟视无睹,而是跟她在一起,太累。彼此玩心计也就罢了,就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考虑再说。再加上她的强势和多疑,婚姻也就成了鸡肋。
孙曦则不同,阳光开朗,甚至带点天真无邪,笑容如同春风般和煦。久而久之,说是不动心,那是假的。不过,叶荣贵也知道轻重,从未越过雷池半步。可是,越是如此,他对孙曦,就越有种莫名的向往。
叶荣贵心中苦笑,缓缓地踩下油门。心想,还是办正事要紧。
之前,根据他和刘志芮的口头协议。关于是否入资香巴拉,一个星期为期限,会给她明确地答复。尽管,叶荣贵已通过各种渠道,有意放出风声。但刘志芮毕竟是当事人,有必要亲自找她谈谈。否则,就是失信于人。
生意场上,利益永远是第一位。但大多数的人,容易被利益蒙蔽,轻者不折手段,重者走火入魔。从而,忽略更为重要的信誉。利益有长短高低之分,以信誉为前提,方能放长线钓大鱼。
当然,真正的高手,并非吸附信誉,而是把玩信誉。至于信誉背后能隐藏什么,看的是个人的境界。
来之前,叶荣贵和刘志芮通过电话。刘志芮说是在生产车间等他,而不是办公室。
刚开始,叶荣贵颇为不解。但稍作思考,也就想通了。刘志芮此举,是在向他展示香巴拉的核心竞争力。
偌大的生产车间,机器声轰鸣,上千个员工,各司其职,正在熟练地操作着。
叶荣贵问过一个女工,得知刘志芮在设计工作室,快步走了过去。
与往日不同,今天刘志芮穿上了员工制服。即便如此,身上独有的气场,也是鹤立鸡群,这就是不同层次的女人之间的差距。
有的女人一站出来,就让人不得不为之折服和敬佩。有的女人,即使戴上凤冠,也不像女王,让人视而不见或不屑一顾。拥有强大气场的女人,就算衣着不够华丽,妆容不修边幅。举手投足间,依然是块强大的磁铁。
若不是传言称刘志芮在性癖好方面有问题,叶荣贵也难免会不动心。
“叶班长,欢迎来香巴拉视察工作。”刘志芮迎上前,笑道。
“刘董,现在能到一线车间转转的企业家,可不多了。”
“叶班长,话也不能这么说。就拿你们铭德来说,管理有条不紊,整个公司就像一部机器一样有序运转,就没必要经常跑车间了。毕竟,香巴拉在铭德面前,还只是沧海一粟。”刘志芮顺势恭维,又说,“叶班长,既然来了,我带你到处转转。”
先前,叶荣贵和EMBA一班的学员,多次来过香巴拉。但大多数的时间,都呆在董事长办公室,或者是会客厅,从未下过车间。
“也好,借此机会,让我见识见识滨阳服装行业龙头老大的风范。”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出了门,刘志芮像个推销员一般,耐心地讲解着各个程序。叶荣贵心中,又升起一股敬佩。
如今,能像刘志芮这样,对整个产品的所有环节了如指掌的企业掌门人,少之又少。不过,正如大哥所说,香巴拉归根到底是一家劳动密集型企业,如果继续朝这个方向走下去,迟早会走入死胡同,被历史所淘汰。这也是香巴拉和雪漫服装比较,最大的,也是最致命的弱点。
大约转了半个小时,刘志芮又请叶荣贵到办公室坐坐。
“叶班长,感觉怎么样?”
“生机勃勃!”叶荣贵并没做正面回答。
“叶班长,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天阁时,顾主任说要带一些学员来香巴拉考察一番。但到现在,却是杳无音信。”
“我听说,最近,李院长去北京出差了,顾主任又忙着欧中招收新学员的大事,估计是抽不出时间。”
刘志芮只是笑笑,其实,她内心也明白。顾一雯会不会来,能不能来,最终的决定权不在她,而在李曙光。不过,她想不通的是,李曙光一而再再而三的搁置此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进了办公室,印入眼帘的是一座金牛,华尔街牛。
“刘董,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华尔街牛……”
“叶班长,华尔街牛摆在这里,才刚刚一个星期的时间。不为别的,只求有个好兆头,能为香巴拉的上市,带来好运。为此,我还专门请来了项大师,把它摆在风水最好的地方。”
“刘董,你也信这一套。”
“叶班长,不是信,是心理暗示。不怕你笑话,也算是找个心理寄托吧。”热身一番,刘志芮转而进入了正题,“当然,在华尔街上市,遥不可及。不过,只要能上市,在哪个交易所挂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合作方是谁。现在,想要找个情投意合的合作方,可没那么容易。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刘董,包括你自己嘛!”
“叶班长,那是当然。”说着,刘志芮递上一杯普洱,巧妙地反问道,“叶班长,你以一个星期为期限,不也在打自己的如意算盘嘛。”
叶荣贵爽朗地笑了笑:“既然叶董把话点透了,我也就明说了,铭德的确对香巴拉有意,这是我大哥的意思,也是公司股东大会的决议。”
刘志芮心中暗喜:“叶班长,有你这句话,香巴拉上市,可就更稳妥了。”
“刘董,不急,我只是说有意。在未签署合同之间,一切都有可能存在着变数。”叶荣贵继续演着戏,“想要降低变数,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刘志芮也摆出了谈判的姿态。
“铭德承包香巴拉门店装修的所有LED项目。”
之所以提此条件,并不是叶荣贵狮子大开口,而是给自己留后路,将来出尔反尔的后路。
因为,如果刘志芮把LED项目的所有份额给了铭德,那么,就等于切断了和鸿达光电的合作。反之,亦然。最好的局面是,铭德和鸿达光电,平分秋色。而香巴拉,又能顺利上市。
既然是一出戏,不仅入戏要深,出戏还要快。
“叶班长,这恐怕有难度吧。你也知道,铭德的老对手鸿达光电,对香巴拉,也是有意的。坦白说,LED项目,是我手上的重要筹码之一,我不希望把它押在一个人身上。”
叶荣贵重申道:“刘董,这也不是我个人的意思,是铭德的公司行为,股东大会商讨的结果。”
“叶班长,你容我考虑考虑。”刘志芮边盘算着边说道,“叶班长,既然咱们彼此有意,有个问题,必须提前解决。否则,就不好往下谈。”
“什么问题!”
“合作之后,谁控股的问题。”
“刘董,你是香巴拉的创始人,对整个公司的运作最为熟悉,自然由你来控股。要不然,控股权在外来机构手上,岂不是乱套嘛。但是,不排除铭德派管理人员进入香巴拉的可能性。当然,前提是真正的联姻之后。”
刘志芮心中又是一阵暗喜:“叶班长,此话当真。”
“刘董,我又不是江湖骗子。”
叶荣贵点头的同时,刘志芮心中的天平,逐渐向铭德倾斜。
叶荣贵笑了笑,又说:“刘董,接下来,轮到我等你的消息了。”
一番较量后,叶荣贵逐渐掌控了局面。
因中午还要和叶荣添一道去见庞泰川,简单地道过别,叶荣贵就起身离开。
蹊跷的是,刚下楼,居然撞见了两个熟悉的女人,顾一雯和鲁欣如。
顾一雯来香巴拉,并不稀奇。但鲁欣如来,就有些奇怪了。她和刘志芮,应该没什么交集。非说要有的话,就是刘志芮倡导的凤巢俱乐部。但一直是雷声大雨点小,至今,俱乐部尚未成立。
莫非,香巴拉惹上了什么官司,请鲁欣如来操刀。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测。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彼此同在一个圈子,不可能没有半点的风声。
不是为了官司,那又是为了什么呢。叶荣贵的心中,多了一层疑问。
“叶班长,原来你也在。”顾一雯打了个招呼,知趣地先行一步。
等顾一雯进了电梯,叶荣贵问:“欣如,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嘛。”鲁欣如撂下一句话,也进了电梯。
叶荣贵无奈地笑了笑,看了看时间,十点整,差不多该去皇家会所了。
古思特刚出香巴拉的门,他就接到了叶荣虎打来的电话,说是经过他的软磨硬泡,已经成功说服南存中的科通地产,和铭德结盟,共同角逐新城开发。不过,南存中有个条件。他在南京的那个楼盘,前些日子,因故被停掉。现在,经过一番公关,已扫清障碍,重新启动。但问题在于,先前的合作方,拍屁股走人了。再加上,科通自身的资金链不充裕。所以,希望铭德能出手,收购整个楼盘。
叶荣虎还说,刚才给大哥打了个电话,手机关机。
“荣虎,你先不要急着答应,也不要推辞。等见到大哥,咱们再做商议。”
随后,叶荣贵也拨打了叶荣添的手机,依然关机。
此时的叶荣添,正陪着庞泰川,在滨阳郊区的辉煌马术场。
近两年,为了体现所谓的生活品质,富豪名流们,闲暇之余,开始把玩一些稀有的玩意儿。文物,游艇,私人飞机,甚至是把藏獒当宠物来养,也不罕见。至于前些年盛行一时的高尔夫,早就不入流。
马术,是最新的玩法。辉煌马术场,落成于一年前。老板是一位香港人,姓邵,据说,曾在国际级的大赛上,拿到过银牌。
叶荣添也是滨阳城,最早一批玩马术的富商。玩着玩着,居然上瘾,欲罢不能。为此,他还特意花了两百万美元,托马场的老板,从土库曼斯坦,购得一匹纯种的汗血宝马。
喜欢马术,一是骨子里的不服老,二是了了年轻时的梦想。年轻时叶荣添有一大夙愿,成为一名东征西讨的骑士。
中世纪的欧洲青年,想要成为一名骑士,必须要经过一个漫长扈从阶段。包括协助其实穿戴和保养铠甲和马匹,以及各种照料协助和保护,骑士则传授自己的扈从战斗和工作经验,直到他可以独挡一面,成为真正的骑士。
这番道理,放在经营企业上,也是通用的。而且,经营一家企业,所面临的局面,要复杂许多,险恶许多。
铭德能走到今天,除了叶家四兄弟的努力,多多少少的带点运气。
所谓运气,先有运,后有气。而“运”,即时运加运作。说到底,就是维护好各方关系。如此,才能有过关斩将,杀出一条血路的气魄。
叶荣添边琢磨着,边和庞泰川并排骑着马。
绕了一圈,两个人进了马场的休闲区。
“叶叔,这么好的地方。下次有机会,一定让我家老爷子来尝尝鲜。”
因叶荣添和庞启堂是同一辈分,庞泰川一见面,就称他为“叶叔”。彼此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泰川,刚才我们只是热身,真要是全副武装,真刀真枪的上,恐怕启堂兄会吃不消。”
“叶叔,你有所不知,老爷子的身子骨硬朗着呢。退休以后,他迷上了冬泳,还当上了我们苍平市老年人冬泳协会的会长。去年,在全市的冬泳比赛上,还拿了个第二名。”
“哦!”叶荣添颇为惊讶地张了张嘴,“看来启堂兄是宝刀不老啊,不过也是,退下来了,是应该多多培养兴趣。否则,脑子就没有你们年轻人转得快了。”
“叶叔,你过谦了。据我所知,你最近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业界引起不小的地震。”
“泰川,我哪有那么神奇。即便有,也是其他三个兄弟的功劳。我现在啊,是高挂免战牌。除非,启堂兄能再次出山。到时候,我一定响应。”叶荣添笑着起身道,“好啦,时间不早啦,先找个地方吃中饭。”
首次见面,庞泰川这个后辈,给叶荣添的印象,还算不错。谦逊,敏锐,沉稳,颇有几分庞启堂的影子。尤其是长相,简直就是和庞启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看来,当初庞启堂力排众议,选择他来做接班人,有理性的成分,也带着感性,一种本能地感性。
中国历代王朝,在遴选储君时,在位者,潜意识里,也总是偏好于和自己相似的那个皇子。一家企业,是一个小型的王国,亦是如此。
此次来滨阳,庞泰川颇为低调,只开了一辆日产途乐,按配置高低,市场价在一百万到一百五十万之间。
奥迪A8和日产途乐,一前一后。大约半个小时后,到达了皇家会所。
叶荣贵已先于到达,张罗好一切。
“泰川,既然来了滨阳,就要尝尝滨阳的本帮菜。这里的私房菜,在整个滨阳城,可都是数一数二的。会所老板的曾祖父,曾是宫里的厨师。据说,还给慈禧太后做过饭。”
皇家会所在业界,可谓是名声响亮。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不提前预定,根本就没有位置。这么多人富贾名流趋之若鹜,其一是卖李曙光的面子,圈内人都知道,李曙光和会所的老板宗仁明是亲戚,并持有会所的少量股份。其二,宗家是厨师世家,四代为厨,曾祖父在光绪年间,曾是皇宫内的大厨。祖父是上海“铲刀帮”的领头人物之一,父亲在省城的某国宾馆掌过勺。
五年前,宗仁明辞掉了滨阳喜来登行政总厨一职,下海经商。在李曙光的帮助下,选址华盖山脚下,创办了皇家会所。
“时代变了,没想到,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也能享受到慈禧太后般的待遇,还是社会主义好啊。”庞泰川诙谐地笑了笑,又道,“叶叔,虽说苍平挨着滨阳。但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正来滨阳,以前,最多是路过。我也听我家老爷子多次提及过,滨阳的本帮菜,可是省内的一绝,好像还特意点过这家皇家会所的门。”
“泰川,你有所不知。以前,你爸爸每次来滨阳,我都会带他来这里解解馋。”叶荣添边说着边把庞泰川请进门,“启堂兄的那张嘴,挑剔的很。”
“叶叔,你别忘了,我家老爷子可是从承包招待所起家的。那个年代,招待所应酬很多,尤其是官场上的人。对吃方面,自然需要考究。”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两个人边闲聊着,边到了“迎客松”厅。
“泰川,既然你是第一次来滨阳,作为你父亲的多年好友,自然应该为你接风洗尘。这迎客松的寓意,恰当好处。”
“奇松傲立玉屏前,阅尽沧桑色更鲜。双臂垂迎天下客,包容四海寿千年。”庞泰川临场朗诵了起来。
“泰川,看不出来,你对古诗词,也颇有研究。”
“叶叔,谈不上研究不研究的,只是业余爱好罢了。”
进了包厢,叶荣贵正惬意地抽着烟,桌子上已摆着精致的冷盘。
“泰川,介绍一下,我二弟叶荣贵,铭德的副董事长。现在铭德的日常事务,一般都由荣贵来打理。”
“叶董,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庞董,你父亲和我大哥是至交,称呼我叶董,显得太生分了吧。”叶荣贵边开玩笑着边递上烟。
庞泰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抽烟。
“荣贵,你长的可要比我年轻许多,真要叫一声叔叔,估计你心里也不好受。”叶荣添接过话,调侃道。
叶荣添的话虽是调侃,却是庞泰川称呼叶荣贵为“叶董”的本意之一。另一层,也是老爷子的意思,到了滨阳,要打理好和叶家的关系。不过,也不能走的太近,该有的距离,还是要有的。
毕竟,距离产生美嘛。否则,彼此赤裸相对,也就毫无秘密可言了。
叶荣添又说:“我看这样,接下来,泰川不是也要进欧中学习嘛。如此一来,荣贵就成了你学长。叫他一声贵哥,既合情合理,又显得他年轻。”
“叶叔,这样一来,岂不是乱了辈分。”
“辈分不辈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滨阳叶家和苍平庞家的交情。”
说话间,热菜一道一道的上来了。
“泰川,要不要来点酒。”叶荣贵问道。
“贵哥,大中午的,能免则免。”
没有明确点头,也没有明确摇头。言语间,透着庞泰川的说话艺术。
叶荣贵心想,后生可畏,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泰川,就冲你这句贵哥,我们也要小酌几杯。”
说完,叶荣贵打开特供的飞天茅台,为庞泰川满上酒。随后,又用眼神询问着叶荣添,得到许可后,也为他斟上小半杯。
“泰川,欢迎来滨阳做客。”
叶荣添平时甚少喝酒,今天也算是破例。
年轻时,在圈子里,叶荣添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既有酒量,酒胆更佳。有如此境界,一来,父亲曾是渔民,出海打渔,时常要带上一两斤的本地烧酒。因此,或多或少的带有遗传基因。二来,是被迫而为之,十几二十年以前,举目滨阳城,休闲娱乐的场所。大部分的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特别是东北来的客户,必须先干上三大碗白酒。否则,一切免谈。久而久之,叶荣添的肝,就出了问题。
两年前,慢慢地决定戒酒。
三个人边吃边聊着,气氛颇佳,以叶荣添和庞启堂的往事为主旋律。
酒过三巡,叶荣贵试探着问:“泰川,有个问题我想不通。按照你的身份和地位,进欧中读个EMBA,完全不是问题,为什么会选择总裁班呢。”
“贵哥,源开旅业在苍平,的确有一定的知名度。不过,这毕竟是滨阳,豪强林立,我又是初来乍到,正所谓外来的和尚难念经,还是低调些为好。况且,进了欧中,选择什么的课程,不是关键,关键在于选择什么样的圈子,什么样的圈子能容纳你。”庞泰川娓娓道来,“当然,这是我的粗浅看法,也是我家老爷子的教诲。”
“泰川,你的这番话,可是道出了欧中的本质!”
在欧中,显而易见,EMBA学员的层次是最高的。但凡事都有例外,如果你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就算进入了某个圈子,这个圈子也不一定非容纳你。而像庞泰川这种级别的,即使是读个MBA,也自然会有人巴结他,拉拢他。
“泰川,虎父无犬子。这下,启堂兄可以安心的到处讲学了。”
庞泰川退休后,并没有闲着。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传经授道上。而且,针对性很强,创业初期的年轻人和成长型的企业。
想着,叶荣添的脑海里,突然迸出无意间在网络上看到过的一句话:现在的官员,越来越像商人,总想着赚取GDP;现在的商人,越来越像讲授,当公知四处教育青年;现在的教授越来越像公务员,一天到晚考虑行政级别。
不过,这番评论,放在庞启堂身上,是不适用的。从艰辛创业,到成为苍平的首富,省工商联主席。单凭是那些真实的故事,就极具参考价值。
据庞泰川所说,几天前,庞启堂受邀去了北京的一所知名院校,开设一个讲座。
“叶叔,除了讲学。眼下,滨阳紧张的局势,我家老爷子也是很关注的。”
“泰川,你指的是新城开发这个大战场。”
“难道还有比这个更紧张,更刺激的嘛。”庞泰川反问道。
叶荣贵插话问道:“泰川,听你的意思,源开旅业对这场博弈,似乎也感兴趣。”
“贵哥,这话,我可不敢说,滨阳城人强马壮的,哪里还有我们源开旅业的立足之地。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个外来的和尚而已。”庞泰川并没有把话说死,“不过,据我所知,大幕明年年初才拉开,一切皆有可能。”
其实,早在得知新城开发的第一时间,叶荣添就和庞启堂通过两次电话。希望能借助源开旅业旗下的源开地产,共同开发新城。第一次,是在瑞士,试探庞启堂的态度。庞启堂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说再等等。第二次,是从瑞士回来后,庞启堂又说等庞泰川来了滨阳再议。庞启堂一拖再拖,叶荣添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叶荣虎去找南存中。同时,也是在刺激庞启堂。
不过,看情形,庞泰川并无深入探讨此事的打算,至少今天没有。
吃完饭,差不多已经是中午一点。庞泰川顾不得舟车劳顿,提出要去五号公馆转转,叶荣贵只好陪同。
一行三人刚出皇家会所的门,刚叫上三个代驾,就撞见了吕子善和鲁欣如。
见到叶荣添,鲁欣如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大哥”,却把一旁地叶荣贵当成了空气,场面略显尴尬。
叶荣贵心想,鲁欣如最近可真够忙的,刚才还和顾一雯一道在香巴拉,现在又赶到皇家会所。但稍一琢磨,自己不也是嘛。一个上午,夫妻俩连行程都是一样的,也算是一种“默契”吧。
正欲上车时,叶荣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向叶荣添的奥迪A8。
“大哥,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
叶荣贵稍稍理了理头绪,把南存中已答应和铭德合作,以及他提出的条件,讲述了一遍。
“不急!”叶荣添微微扬了扬眉毛,“最好找个对南京熟悉的人,先探探这个楼盘的可操作性。”
“明白!”稍作迟疑,叶荣贵又问,“大哥,你说这庞泰川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滨阳,真是为了进欧中学习那么简单。”
“不好说,既然他来了,就存在着变数。但是,依我和庞老爷子的交情,即便有变数。我想,也是对我们有利的变数。”
说完,叶荣贵又返回古思特。上车之前,他即可拨通了顾一雯的电话,说是要带个大人物来五号公馆。顾一雯称正在办公室,恭候他们的大驾。
自从被沙孟海抓住把柄后,这两天,沙孟海就如同狗皮膏药似得粘着顾一雯。这也就罢了,今天,居然还把他儿子沙永阳带到了顾一雯的办公室,变本加厉的索取,提出了另一个条件。除了要在新城开发中,分一杯羹之外,沙永阳还想跨进五号公馆的门,成为第一届总裁班的学员。
“沙院长,你也太得寸进尺了吧!”顾一雯强压着怒火道。
自从上次沙孟海提及过他儿子的那家预应力公司之后,私底下,顾一雯也查过这家名为中桥的预应力公司。在业内,中桥也算是有一定的知名度。不过,年营业五千万,净利润四五百万,只能勉强挤进第一阶梯。
按常规,沙永阳想要进欧中,火候差了些。
“小顾,我想,这只是个小小的要求吧。不说别的,我好歹也是欧中的副院长,难道,带个人进欧中的权力都没有嘛。据我所知,这次欧中开设新课程,你也为不少人开了方便之门吧。按规矩,铭德集团董事长叶荣添的小舅子丁利奔,也没资格进欧中吧。”
顾一雯本想说,丁利奔是特殊情况。不过,真要是这么说,不等于抡起巴掌,自己抽自己的耳光嘛。
见顾一雯没吭声,沙永阳说道:“顾主任,坦白跟你说,我进欧中,不是为了学习。那些什么经济学理论的,我听不懂,也不感兴趣,我只想认识几个有用的人。当然,规矩我也是懂得。这张银行卡,小小意思。”
说话时,沙永阳两片厚嘴唇一张一合,再加上满口的黄牙,着实让人犯恶心。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爱钱之人。如果真有,也是伪装出来的。
但是,有些钱,是可以名正言顺拿的,甚至顺理成章的伸手去要。但有些,是不能拿的,就更不提要了。现在,自己有把柄抓在沙氏父子的手上,他们的钱,万万不能动。
“沙总,这种事,与钱无关。沙院长说的没错,他这个副院长,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小顾,那就太谢谢你了。”
沙氏父子离开后,顾一雯长吁了一口气。这个把柄,就像是无底洞,不知道沙氏父子还想挖出些什么来着。
有那么一瞬间,顾一雯恨不得找几个黑道上的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沙氏父子人间蒸发。但显然,这是极其不理智的。
顾一雯越往下想,越觉得头大。直到叶荣贵和庞泰川进门,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
“顾主任,我们又见面了。”叶荣贵一语双关地笑了笑。
“叶班长,我马不停蹄地跑,不还都是为了你们学员嘛。”顾一雯边说着边起身问,“这位是?”
“顾主任,隆重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源开旅业的董事长庞泰川。”
顾一雯急忙掏出名片递上:“原来是庞董啊,欢迎欢迎。”
“顾主任,以后我就是欧中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还希望你多多关照。”
庞泰川的一言一行,无不流露着谦逊。
“庞董,像你这样的大人物,能进入欧中,是我们的荣幸才是。”随即,顾一雯抛出了和叶荣贵同样的疑问,“庞董,有件事,我不太想得通,按照你的身价,再加上曾在哈佛商学院进修的履历,读个EMBA,绰绰有余,怎么会选择总裁班呢。你也知道,总裁班拿的是结业证书。而欧中授予EMBA的,却是学历证书。两者的含金量,可是完全不同的。”
“顾主任,在经商方面,叶董是我的前辈。可以说,和我父亲是同一时期出道的。他读EMBA,我读总裁班就够了。”
“庞董,如果你觉得合适的话,我安排个总裁班班长的职务给你,你看怎么样。”
“顾主任,这好像不太合适的。毕竟……”
“泰川,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可就没人来当这个班长了。”叶荣贵顺水推舟道。
“既然进了五号公馆的门,那我就听顾一雯的统筹安排。”
其实,庞泰川心里面,对班长的这顶帽子,是感兴趣的。不过,即便是感兴趣,也不能太明显。许多事,靠的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一班之长,能最大限度的积累人脉,编织关系网,这正是庞泰川心中的如意算盘。
离开五号公馆时,叶荣贵接到吕子善的电话,过问达瑞股权变更一事。言外之意,尽快把五千万的真金白银,打到道远国际的账户上。
吕子善退出达瑞,无形中,带来了另外一个问题。他手上原有的25%的股份,将如何处置。按叶荣贵的想法是,铭德吞下这25%的股份。往后,在股份配置上,和李辉友五五开,平分秋色。否则,就等于彻底丧失了主动权。
但他有的他想法,李曙光也有李曙光的计划。在李曙光未从北京回来之前,这件事,只能先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