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依半夜醒来,肚子饿得慌,她起来点了灯,将屋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吃的,她没好气的拍拍屋内摆着的青花瓷瓶,想不到接了王爷府的活还得饿肚子。
在王府中绕来绕去大半个时辰,绕的洛蘋依完全找不到北,更别说找到陵王府的厨房,她无力的坐在鱼池旁,抬头看着天边那轮似乎永远不会圆满的月,再找不到当年的缺。
“你在这里做什么?”清冷寂静中温和的声音突兀响起。难道陵王爷还有半夜三更赏月的习惯么。“我·····出来找些吃的。”洛蘋依有些干涩道,若不是颜子湛,她怕是又要想着那个人的音容笑貌,直到天明。
“咳······”颜子湛干咳一声,这王爷当的,居然让人家大半夜出来找吃的。“你怎么在这。”洛蘋依站起来,有风吹过,只觉得一阵透彻心扉的凉。
“我一直跟在你后面。”洛蘋依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怎么,陵王爷不放心什么,还要监视我么,即便监视我也该让下人去做,怎么还亲自来了。”
颜子湛听得她话里的尖刻,却也不计较,依旧神色温和,大抵是今日见到她,太过意外,太过欢喜,以至于夜深人静了他还全无睡意,只是想见她,来到她房外又觉得不妥,心里揪成一团,索性足尖一点,掠上屋檐,看着月亮发愁。哪里想得到洛蘋依会出了房间,他便悄悄一路尾随而来了。
“呵,我没有监视你,我若不跟着你,你不是要在这有冷有饿坐几个时辰,到时候可就真的是我待客不周了。”她怕是绕迷糊了,连回访的路也找不到,偏性子又倔。
“我屋里什么吃的也没有。”被颜子湛戳破自己迷路,洛蘋依又恼起来,像是在怪颜子湛,难道一杯酒就能顶饱了吗。
颜子湛无奈的笑,才第一天,他已经两次惹恼她了,可他对着她的恼怒竟然一点脾气也提不起来,他下午叫人送去吃的,是她睡着了不知道,让下人巴巴的跑了好几趟。
“送饭去的时候你睡着了。”颜子湛也不多解释,一把拽了洛蘋依“跟我走”洛蘋依再次猝不及防被拽了一个趔趄,“去哪里。”颜子湛头也不回的说“厨房,不然哪里找东西给你吃,我颜子湛可丢不起让客人饿肚子的脸。”
陵王府的纪玉儿持家,府里吃穿用度她都打理的井井有条,颜子湛几乎不过问府中杂事,这会子到厨房忍不住跳脚,着玉儿也太会持家了,一大个厨房干干净净,除了一点白日里用剩下的食材,根本找不到吃的,一时之间窘迫不已。
洛蘋依扫一眼屋里,淡淡的看着颜子湛,“无妨,我自己做便好。”说着开始动手拣菜。颜子湛一扫尴尬,“好,我帮你。”
洛蘋依愣了一下,抬头看颜子湛,片刻,又埋下头继续拣菜:“好,生火还是洗菜,王爷选一个。”颜子湛朝柴火看了两眼,说“本王自然是去生火。”心里却颇为委屈,这是他头次来生火,他悄悄回头看洛蘋依,蘋依仍在低头拣菜,月光透过窗棂,本就减了些清辉,照在她身上,又映着屋里的火光,让她清冷中又透出几分温婉来,颜子湛不由得动容,看着她手下的菜快拣好了,他连忙回过头生火,心里面有一处地方,仿佛被瞬间填满。
待洛蘋依菜蔬都准备好,颜子湛仍在生火,蘋依过去抬起脚强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把颜子湛弄在地上的火星子踩灭,“王爷,我来吧。”颜子湛回过头来,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子,看到洛蘋依就站在身后,抬手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微微勾起嘴角,一本正经道:“再等等,我就快好了。”
蘋依吸一口凉气,“王爷,再等天就要亮了,再说我实在怕你把你这好端端的陵王府给烧了。”“好吧。”颜子湛干咳了两声,以掩尴尬,耳根微微的红,靠在门边看着洛蘋依忙碌的身影,嘴角带着明显的笑意。
一炷香的功夫,蘋依把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子。“王爷要吃么。”蘋依将两副碗筷放好,颜子湛不急不缓走过来坐在桌前“忙活了大晚上,当然要吃。”蘋依一笑,心说你都忙活了什么,但肚子实在饿,也没工夫再笑他,把碗筷推到颜子湛前面“那快吃吧,我饿死了。”颜子湛被她那一笑恍了神,抬手时差点碰掉了筷子。
“洛姑娘。”
“嗯。”洛蘋依还是头次听到颜子湛叫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可还记得我?”颜子湛也看着她,明亮的眸子里静静蛰伏着洛蘋依看不懂的期盼。洛蘋依低头扒了一口饭“我有见过你吗?”
你从来没见过我么,颜子湛的眸子瞬间黯了下去,锥心的失落铺天盖地而来,原来她早就不记得了。“不过······,我曾经见过一个人,和你倒是很像,可是我并不认识他,连他名字也不曾知晓。”颜子湛夹菜的手一顿,什么很像,明明就是本王。
“他叫颜子湛,在玉柳城唐府上见过你。”蘋依恍然大悟,总觉得他有些熟悉,原来是·····,蘋依冷笑“难为王爷还记得捉弄过谁。”
颜子湛也笑“你心眼还真小。”他颜子湛捉弄过的人多了去,却只单单记得她,七年前那一次见她,她就如一颗种子种在了他心里,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生根发芽,深深扎根于他心底。
洛蘋依盛了一碗汤,慢慢喝着“女子心眼本就小,我也不会例外。”
“你是如何进北宸宫的?”颜子湛突然问,北宸宫自创建以来,在一众暗杀组织里脱颖而出,虽是新生,却扩展极快。北宸宫截的每一桩交易,都价值不菲,当然,接任务的杀手也是身手极厉害的,只是,着价值不菲的背后,是暗无天日的残酷训练,每一个杀手都是踩着无数人的鲜血尸骨从北宸宫的修罗场风梳小筑出来的。冷露滴梦破,峭风梳骨寒,但凡进过风梳小筑的人,谁还会有梦,在同伴的血泪里挣扎求生的人,寒彻的又岂止是筋骨那么简单。
洛蘋依端碗的手猛地一震,极力压住心头翻滚的情绪“王爷问的未免太多了,王爷只需知道我是北宸宫的人即可。”听得她陡然冰冷的语气,颜子湛心里一缩,抬头看见她一双眸子漆黑幽深,如没有星辰的夜空,怎么也看不到尽头,这样的黑暗,颜子湛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绝望,而是望不到头的悲伤。颜子湛心里一疼,到底是怎样的悲伤,才可以让她抵住风梳小筑的残酷至极,绝望至极。
“好,我不问便是,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得说。”颜子湛收回心神说。洛蘋依放下碗,微微扬头:“说吧。”“你不能再用以前的名字。”颜子湛敲着桌子,慢慢说。
“那便改了罢,我确实也不宜再用原来的名字了。”洛蘋依说,反正那些叫过她洛蘋依的人,如今都早已不在了。
“仍姓洛,字槿灵,木槿的槿,灵动的灵,如何?”颜子湛思忖了一会道。“洛槿灵。”她重复了一遍,到底是读过不少诗书的人,起个名字到也秀气而不失雅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