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九,颜子湛一身大红喜服,将洛槿灵牵进了喜堂。养清殿内,明黄色龙袍的男子袖子一甩,“把南疆送来的绮罗玉耳环和十名舞姬送去给他做贺礼,别来烦朕。”颜子湛风流成性,娶了一个又一个,罢了,左不过多送一份贺礼而已。
娶了洛槿灵之后,颜子湛到真的一改往日的风流性子,图少钰第二十三次被颜子湛轰出来,因为他约颜子湛去喝花酒,颜子湛不去,他郁闷的看着天空,以后要一个人喝酒了。连皇上也诧异,还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会风流成性了呢,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才让他改了性子。
除夕,皇帝在宫中设了家宴,邀了颜子湛去,颜子湛带了纪玉儿与洛槿灵一同进宫。裹在月牙白的披风里,听着宴乐,屋中烧了炭火,暖洋洋的,洛槿灵有些昏昏欲睡。
颜子湛伸过手来将她的手握入手心,“怎么,晚宴还没开始,灵儿就开始倦了。”洛槿灵点头“这几日困的紧,都是你,非要我来。”颜子湛笑笑“是,怪我不好。”纪玉儿在一旁看着自是心酸,她嫁与他,如今算来,也已是五年光载,可他从未这般待过她。元妃看在眼中,也颇为惊讶,颜子湛,似乎很宠爱这个女子。“皇上驾到。”席间的人纷纷站起来准备接驾行李,“大家都快坐下,既然是家宴,一家人吃饭,无需多礼。”温和明快的声音响起,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说完目光淡淡扫过颜子湛,然而就这一眼,他惊得连步子都乱了,他是看见洛蘋依了吗?
“皇上。”元妃喊了数声,“嗯,何事?”颜子顾回过神来,而洛槿灵。看着上座的男子,犹如五雷轰顶,那是唐子顾,作为新妇,洛槿灵要给未经过面的妃子行礼,颜子顾后宫有位份的女人不过几个人,育有一儿一女的元妃,诞下长女颜宜蘋的平妃,生了二皇子颜亦华的靖昭仪,以及剩下三公主颜宜蓁的姜婕妤。
洛槿灵行完礼恍恍惚惚的回到坐上,眼前明明是美艳妖娆的舞姬在翩翩起舞,可她却什么也看不见一样,坐上的那个人,是她的唐子顾,原来他真的安好,只是她的唐子顾,如今是天下人的,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帝王,他身边,早已妻儿成群。
“灵儿,来吃些罢。”颜子湛给她布菜,“嗯。”洛槿灵将颜子湛夹来的菜送入嘴里,却食不知味。席间有人提议击鼓传花,传到谁手里,谁就得赋诗一首,或唱一首曲子。提议一出来,屋里顿时热闹开来,颜子荨看着神情恍惚的洛槿灵,又看看坐上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似乎明白了什么。
“灵儿,灵儿。”“啊。”洛槿灵回过神来,惊慌的看着手中的凤簪。“灵儿怎么不传给我。”颜子湛低低说。
“呵······是传到二弟的美人手中了,可是新入府的灵美人?”元妃徐徐开口。
洛槿灵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颜子湛“子湛。”颜子顾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着洛槿灵,依旧不喜欢出风头么。正想为洛槿灵解围时,颜子湛明朗响亮的声音已传来“灵儿今日身子不适,就由我代她赋诗一首吧。”“好······”席间一片欢腾。
洛槿灵恍惚的坐在案前,杯中酒温若有若无的传到指尖,却没有一星半点儿温暖。坐上的那个人,从来就是她的信念,如今,他还安在,只是支撑了她无数个日夜的信念,瞬间崩塌成一片废墟。子顾,你明明无时无刻不在我心底,而今我却发现,我们,竟是这般的远。曾经我以为最远不过生死,而今发现最远不过现在。一旁的颜子湛似乎察觉到身边人的心绪,眼里的惊慌一闪而过,即便早就料到,如今却仍如一块大石一样重重压下,激起千层浪。但是,此刻,她更难受吧,灵儿,于你,我终究还是自私的。
家宴还没结束,洛槿灵便离了席,颜子湛出来时,只见洛槿灵安静的伫立在回廊之下,绰约清丽,若不是那一席月白披风,她怕是掩在了夜色里。尽管皇兄喜怒不形于色,极会掩饰自己,可是他还是看到了皇兄的震惊失态,能让颜在顾掩饰不住内心情绪的人,她是第一个,偏偏,这个人是灵儿。
颜子湛过去执了洛槿灵的手“里头暖和,出来外面一吹冷风,仔细着凉了,若不想待在这了,我们便回家去吧。”洛槿灵猛的把手缩回来,回家,她早就没家了。她以为自己可以算计颜子湛的长情,到头来才发现,被算计的人,是她自己。
出宫上马车时,洛槿灵拂开颜子湛伸来扶她的手,径自上了马车,颜子湛目光沉了沉,转身也进了车内。见洛槿灵怏怏的靠着车壁,仿佛一只受伤的猫,明明就痛得难受,就算遍体鳞伤,也要用戒备,疏离生生筑一道墙,不让任何人靠近。
颜子湛坐到另一头,吩咐外面的人赶车,她痛,他又何尝好过,若不在你心里,那么至少放我在你眼里。
马车会陵王府时,颜子湛挑开帘子先下了车,吩咐人送些暖身子的汤给洛槿灵后,便回了汀云斋,洛槿灵回到房中,无知无觉的喝完下人送来的姜汤便缩进被中,似乎为摇摇欲坠的自己找到了一片依靠,让她稍稍安下心来,奈何这点安心对于她心中那片崩塌的废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