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绾绾站在承乾宫前侧耳细听。
并非她的错觉,确实有诡异的哭泣声自景月宫的方向传来。有点像人的哭声,又有点像猫叫/春的声音,似呜咽低泣,似痛苦哀嚎,百转千回,听了让人头皮发麻。
“从什么时候开始景月宫开始有这种声音出现?”凤绾绾静听半晌,问道。
“刚开始奴婢也没在意,毕竟那时正值多事之秋……是了,好像是公主离宫后不久便有这种诡异的哭声出现——”红衣的话打住,只因凤绾绾突然循着宫道而去。
“公主,不可,事情没弄清楚,不能轻易前往涉险!”红衣看穿凤绾绾的意图,忙冲上前制止。
“我知道宫中正值多事之秋,但是有疑问,就该找出原因。我离宫,也就是皇宫出现变故的时候,那时巧得很,月漱玉的双腿残废,皇兄甚至没去景月宫看人家一眼,自然,也就不知她的腿到底伤得有多严重。”凤绾绾意有所指,令红衣一时语塞。
“红衣,你留守承乾宫,朕陪她走一趟。”正在僵持不下的当会儿,凤倾城悄无声息地出现,淡声道。“皇上身子不好,应该在宫中休息。”红衣嗫嚅道。
“身子不好不代表朕就是残废,什么也做不了。如丑女人所说,有疑问就该找出问题的根源在哪里。她若不去,会怪朕。”凤倾城冶艳的眼眸瞟向凤绾绾,眸光流转,在夜中散发幽黯深沉的光芒。
凤绾绾轻咳一声:“皇兄就是小家子气,我可什么也没说。走吧,抓紧时间,趁哭泣声还在。”
“公主无需着急。据奴婢观察的结果,这种哭声最起码要持续一个时辰。”红衣接道:“承乾宫有小扣子在,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奴婢陪皇上和公主走一程可好?”
“朕和丑女人有悄悄话要说,你去掺和什么劲?!”凤倾城白一眼红衣,怪她不懂见机行事。
红衣干笑,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最后,她远远跟在凤倾城和凤绾绾身后,看着前面的一对玉人并肩走在昏黄的宫灯之下。两人的身影被光影拉得老长,他们的影子不时交错,和着随风摇曳了一地的树影,交缠在一起,暧昧不清。
她满意地看着,即便他们不说话,也知道他们之间无声胜有声,只差没有手牵手……
才这么想着,凤绾绾突然执起凤倾城的手掌。她才碰到他,便感觉到他的紧张。
凤绾绾不觉失笑:“放心,我不会吃了你,放一百个心吧。”
她只是想试试他的手掌,是不是一如当年那般冰冷。失望的是,只有更冷,没有最冷。
她握紧他冰冷的手掌,轻叹:“可怜的孩子,跟冰块似的,难怪喜欢找女人,她们温暖的身子一定会让你觉得这个世界也有温暖。”
她对他有着怜悯之情,凤倾城却不领会,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怒道:“丑女人,用不着你对朕假好。你丑陋的嘴脸,朕八百年前就看清楚了。”
不待凤绾绾反驳,他已大力往前冲。
凤绾绾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用力踩他的影子:“踩死你,踩死你,不懂感恩的混账东西——”
“你说谁是混账东西?!”凤倾城突然回眸,用力瞪她。
“谁接话谁就是呗,对号入座的那位,雄性动物的那位,正瞪着我的那位。”语罢,她长笑三声表达自己的得意之情。
凤倾城被她一阵抢白,脸色难看,死死地瞪着她。
她高傲地从他身旁经过,用力撞向他,然后没什么诚意地道:“唉呀,对不起啊,没看到原来还有个混账东西挡我的路。”
“你才是又丑又没人要的混账东西!!”凤倾城忍不住反驳,怒喝道。
“那也好过你这个就快挂了的病秧子,想要我的男人多了,一个二个等着我挑,不劳您费心。”凤绾绾凉凉地道,淡瞟一眼凤倾城,笑得很坏。
“你?!!”凤倾城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凤绾绾看了忍不住失笑。
现在跟凤倾城对战,非常有成就感。
此时已离景月宫很近,哭泣声像是近在耳畔,那种感觉惊心动魄。
凤绾绾看着紧闭的宫门,打算敲门而入,却被凤倾城制止:“这里闭宫,就算你敲也没用。朕大发善心,带你进去。”
语罢他拧着她的衣领,像拧破布一般,飞身跃入景月宫,往哭泣声传来的方向寻去。
还未走近,便闻到浓郁的腥臭味。
凤绾绾强忍着呕吐感,任由凤倾城带她往哭声处而去。
入目便是景月宫乱七八糟的情景。脏衣物,吃剩的食物,还有虫蛆在上面蠕动。
而哭声,源自寝殿。
凤倾城拧着凤绾绾进入寝殿,入眼的便是一个躺在榻上的女人,她形如槁灰,披头散发,她嘴里正发出呜咽低鸣声。
她的两个宫女闻声看向他们,见是凤倾城,忙不迭地起身相迎:“奴婢参见皇上!”
“她是怎么回事?!”凤倾城扫向月漱玉,沉声问道。
月漱玉的脸瞧不真切,被长发遮掩了一大半。但她微颤的身子显示她很痛苦,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娘娘这是心病。每月到了这个时候,她总觉得有人要割她的肉,剜她的心。”风儿垂眸回道。
“外面的脏东西又是怎么回事,没人理会么?景月宫的宫人去了哪里?!”凤倾城厉声喝问。
“自从景月宫闭宫,娘娘失势,众多宫女便都不尽心服侍了,能偷懒的偷懒,到最后,索性都不回景月宫当值了。”风儿恭声回话。
凤倾城看向正在呜咽悲鸣的月漱玉,眸中的锋芒一闪即逝。凤绾绾才想靠近月漱玉,却被雨儿拦截:“公主矜贵,切勿沾染了娘娘的晦气。”
凤绾绾靠近了月漱玉一些,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恶臭气息,跟外面的恶臭有些相似。
她眸光一闪,转而看向凤倾城。凤倾城回视她,两人对视一眼,凤绾绾道:“皇兄,让贵妃好好调养身子吧。景月宫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应该打开宫门,让贵妃多吸收一点人气,你以为呢?”
“皇妹此言在理!朕明日派些宫女来景月宫,夜深了,皇妹,我们回去歇着。”凤倾城淡笑着接话,再将凤绾绾拧在手中,出了景月宫。
他们相携走了老远,还闻得景月宫传来的哭声,持续不断。
“喂,你有什么看法?”凤绾绾打破沉默道。
沉吟半晌,凤倾城才回道:“榻上之人,并非月漱玉。”
“我总觉得景月宫的臭味很恶心,不像是一般的恶臭,而且榻上的女人散发的恶臭跟外面的恶臭一模一样,是何道理?最奇怪的是,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发出痛苦的悲鸣?她很痛苦吗?!”凤绾绾道出自己的想法。
却见凤倾城顿下了脚步,回眸看向景月宫的方向,已灵魂出窍。
“皇兄,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凤绾绾凑上前问道,惊醒凤倾城的思绪。
他用力一把推开凤绾绾:“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说话不要靠太近,给朕滚!”
“你滚我都没滚,分明是你自己心术不正。”凤绾绾哭笑不得的反驳。她方才离他还有一定的距离,他却说她靠他太近,太可笑了。
“以后不准靠近朕三尺之内!”凤倾城狠狠瞪她一眼,火急燎原地往承乾宫而去。
凤绾绾忙追上前,大声道:“喂,别走这么快,我跟不上了。”她施展鳖脚的轻功往前追,凤倾城却始终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足足有三尺。
凤绾绾回到承乾宫,第一时间是去沐浴,却除身上的臭味。
待她清洗完毕,已昏昏欲睡。漫长的一天,好累。
她去至凤倾城的寝殿,才进入其中,本已躺下的凤倾城见是她,似乎受到惊吓,弹跳而起。
他一惊一乍的样子激起了凤绾绾体内的恶劣因子。刚沐浴完的身子带着清香,小脸红粉绯绯,红唇鲜艳欲滴……
凤城倾心一悸,忙别开视线,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该死的女人,明知他中了情蛊,她却还在挑/逗他,可恶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