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玉佩,还给你。”月醉秋掏出怀中的玉佩,打开苍誉的手掌,搁放在他的掌心,轻声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向母妃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苍誉默然,握紧手心的玉佩。
他未曾想过有一天会和月醉秋如此心平静气地谈话,或许是他也听到了消息,所以想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吧?
“边境有异动,师兄的北战军频频向我边境挑衅,来势汹汹,此事你应该知晓。”苍誉说到正事,看向月醉秋。
月醉秋淡然一笑,回道:“不只是我国边境,其它毗邻小国也遭受了不同寻常的袭击。前阵子说是凤无月联合朝中重臣欲将凤倾城拉下皇位,结果凤无月纠集的势力,凤倾城在三日前一网打尽。由始至终,都只是凤倾城设的一个局。他根本就没有颓靡不振,他找了一个很会演戏的臣子,名为范无修。范无修此次立了大功,直接晋身为左相。再加上右相上官翼这样的忠臣,就算他出宫,也不必再担心内政出乱。凤倾城此次将凤无月打回原型,重挫他的士气,更收揽了一批忠于他的重臣。如此,他便可放心大胆地出宫,寻找绾绾的下落……”
“你的意思是说,他之所以屡屡侵犯他国边境,是为了绾绾?!”苍誉捕捉到月醉秋话中的重点。
“正是。绾绾上回滑胎伤了身子,此次有孕才如此辛苦。不能让她知道这个消息,再受刺激……”
悄悄起身的凤绾绾呆怔了半晌,回到榻间躺下。
苍誉神秘兮兮的样子令她引发了好奇心,她无意偷听,却不小心听到关于凤倾城的消息。
凤倾城曾经说过的话毫无预警地重现,如果她胆敢逃跑,就算覆了天下,他也要将她挖出来。
而今,凤倾城借机打击了凤无月,并将他的势力拔除,他则可以放心大胆地在宫外找她。
如果天下大乱,战火四起,就是她造的孽。
可她分明已“死”在他跟前,他为何还要以这样的方式向她宣告他的无处不在?!
“绾绾,好歹吃点。不为自己,也为孩子!”苍誉见她怔傻地坐在床榻发呆,便索性将膳食端到榻前,打算喂她。
凤绾绾勉强找到一点笑容:“我又不是孩子,自己来。”
她喝了两小口汤,又放下碗筷,“不想吃。”
“是因为师兄的事吗?”苍誉淡声问道。
凤绾绾诧异地看着他:“你知道我在偷听?”
“我功力深厚,你靠近,自然知晓。师兄心计深沉,对你的占有欲又强,他会为你做这种事不奇怪。你招惹上他,想要甩开他,只怕有点难--”苍誉灿烂一笑,希望凤绾绾别再愁眉苦脸。
“可凤绾绾‘死’在他跟前,他还想怎样?!”凤绾绾火大,一掌拍在桌子上,发泄自己隐忍的郁结之气。
“你‘死’,是你的事,他找你,那是他的事。从来,师兄就是一个这样的人。”苍誉薄唇掀出微笑,眸光一闪:“趁他还没杀到,嫁给我,我带你远走高飞,躲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过日子,如何?”
“苍誉,你疯了。”凤绾绾有气无力地回道。
难道她要嫁了他,苍誉才愿带她隐居起来?她如果想躲,自己会想办法躲。天下之大,总有她的容身之所。
“我这辈子,最执着的一件事就是想要娶你。哪怕你不喜欢我,哪怕只能和你过几天平淡的夫妻生活,那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事。”苍誉不容置疑地握紧凤绾绾的手,“绾绾,你考虑一下,不需要急着回答我。现在,给我用膳,不能再瘦下去了。”
他将碗筷塞进凤绾绾手中,凤绾绾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之后无论苍誉再怎么威逼利诱,也没能让她多吃半点儿。
之后,苍誉为她准备了香薰沐浴,她洗了个舒服的澡,全身放松,很快沉沉睡去。
半夜再被关于凤倾城同样的一个噩梦惊醒,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索性下了榻,走到门口,发现苍誉这个傻子就守在她门口打盹。
“笨蛋。”凤绾绾索性上前,唤醒苍誉,拉着她进了寝房:“来,陪我一起睡。”
苍誉顿时涨红了脸:“不能这样,有损你的闺誉,除非你是我娘子,那又……”
“叫你睡就睡,这么多废话。放心,我不会吃了你。”凤绾绾没好气地打断苍誉的话,将他推到床榻的里侧,她则躺在外面,瞪大眼看着账顶。
苍誉一直在看她,目不转睛,她笑道:“我记得那回在苍山,分明是我先躺了,你自己摸黑上了我的榻,还说我不知羞耻。真怀念在苍山的日子,无忧无虑,还有,小宝……”
“小宝是个好孩子。只可惜,我还没让它叫你一声娘,它就去了。”苍誉按捺不住自己的念想,不着痕迹地靠近凤绾绾,将她拥入怀中。
“你知道?”凤绾绾在他怀中闷声问道。
“后来我曾派人打听,才知小宝为我殉了情。我喜欢的人,是师兄,结果他进了宫,做了皇帝,离开苍山。我最喜欢的女人是绾绾,结果嫁给了师兄,还为他孕育了孩子。我最喜欢的动物是小宝,结果它比我先走一步。如果我喜欢的所有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苍誉的话,令凤绾绾的心脏不断紧缩。
她的眼泪毫无预警地滑入他的衣襟,抱着他泣不成声。
“绾绾,你真是善良的孩子。”苍誉无声轻叹。
不可否认,他是故意在凤绾绾跟前演一出苦情计,让铁石心肠的她心软,答应跟他成亲。
这个女人喜欢他,却无关男女****。在经历了凤倾城后,她没办法再痛痛快快地另一个男人,他早已看穿这个事实。
心里头总有这么一个念想,就算让她成为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哪怕只有一天也好,他也不惘此生。
“苍誉,来,现在我们就拜堂!我决定了,要嫁给你,给你幸福。”凤绾绾突然一跃而起,拉着彻底石化的苍誉下了榻。
她在这里没有成过亲,自然不知成亲需要什么手续。
点上两支红烛,是必要的。为自己盖上喜帕,穿上红色喜庆的衣裙,那也很必要。
苍誉本就喜欢红色,随便找了一件红袍,为他穿上,就当是新郎倌穿的喜袍。
点了香,跪在了蒲团之上,凤绾绾兴致勃勃地拉着没有缓过神的苍誉拜天地,拜高堂,再夫妻交拜。
“苍誉,可以了,拿这根木棍挑起我的喜帕,我就是你的人了。”凤绾绾隐忍着笑意的声音传进意识混沌的苍誉。
他的手有些颤抖,终于挑起了新娘的喜帕。
她的脸色仍有些苍白,甚至,还戴着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具,可她就是凤绾绾,他做梦都想娶的女人。
他没想过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让她答应跟他成亲。
他闭上双眼,缓缓凑近凤绾绾苍白的双唇。很怕她会厌恶自己的亲吻,结果她没有避开,迎上他的。
唇与唇相触碰的一瞬,他睁开眼,看向凤绾绾晶灿的眸子。
“绾绾,是因为可怜我,才跟我玩了这场家家酒么?”苍誉拥紧怀中的女人。现在她是他的妻子,他可以放心大胆地拥抱,而不怕亵渎了她。
“如果嫁给你能让你幸福,我乐意。这不是家家酒,虽然婚礼仓促了些,寒碜了些,可我确实跟你拜了堂……”凤绾绾倚在苍誉温暖的怀抱,渐渐有了睡意。
这个怀抱,让她安心。
直到怀中传来凤绾绾轻浅的呼吸,苍誉还在琢磨着,这是不是只是他的一场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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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绾绾,你敢--”凤倾城从梦中惊醒,此次是惊梦。
他竟梦到凤绾绾嫁给了其他男人。他在梦中拿剑追杀她,她却趾高气扬地说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
“皇上又梦到公主了?”红衣本想打个盹,闻声而醒,打着哈欠问道。
许是因为今晨收到消息,月影国有不寻常的动静。
所谓不寻常,月醉秋经常出宫,出入毅王府。而苍誉更是每日下朝便窝在王府中哪里也不去,“服侍”一位名叫桔绮的宫女。
更奇怪的是,曾经月醉秋和苍誉为了此女大打出手,这样的大事竟被封锁,没人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若不是他们有密探将其中的消息发送回来,这事不可能传进凤倾城耳中。
正因为这种种诡异的事件,凤倾城一整天烦躁莫明,夜晚也不曾入眠。好不容易才打了个盹,竟又被噩梦惊醒。
“红衣,传旨下去,就说朕要御驾亲征,讨伐无影国。”凤倾城定了定神,下了龙榻,沉声道。
“皇上不是要去月影国亲自证实桔绮是不是公主么?”红衣嗫嚅道。
“这叫声东击西,杀那个女人一个措手不及。朕会秘密潜入毅王府,这次朕要看看,那个女人怎么逃出朕的手掌心!”凤倾城眸色阴冷。
不能再干等下去。他敢肯定那个梦并非空穴来风,凤绾绾想背着他跟其他男人双宿双栖?下辈子!
“还是皇上英明。”红衣正要退下,又被凤倾城叫住:“朕要单独见左相和右相,有事要特别交待。另外,此次你与朕前行即可,其他三衣留在皇宫,留意朝中的一举一动。”
“这不大妥当,皇上身份尊贵,不能出任何差错!奴婢再去安排一些暗卫保护皇上。”红衣回了话,这才退下。
凤绾绾啊凤绾绾,千万莫是他梦到的那般,她嫁给其他男人。若不然,他要打断她的双腿!
次日,凤倾城召来上官毅及范无修。
范无修很年轻。脸容清秀俊逸,有一双清澈的双眼,像是看穿了世事。
初见范无修的一瞬,凤倾城很难想象此人便是传闻中的奇才。
他在短短半年时间便从刑部主事晋升为左相,皆因是他想出的好办法,将凤无月联合的一众奸佞拔除,这才破格提升,令范无修官运亨通。
范无修不喜说话,行事孤僻,每每说话,便是一针见血。
交待了一些事,凤倾城先命上官翼退下,这才对范无修道:“朕此次离宫,归期未定,你辅佐上官爱卿处理政务。无月他野心勃勃,此次朕念旧情,留他一条生路,只希望不是放虎归山。他那边的动静你也小心留意,朝中定还有无月的余孽,朕命你秘密彻查此事。”
“是,皇上。”范无修神情不变,淡声应道。
凤倾城又交待了一些事,这才摒退范无修。目视范无修退出御书房,凤倾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锋芒。
是夜,凤倾城便带着红衣秘密出宫,前往月影国。
他和红衣马不停蹄地赶路,只想在最短时间内去至月影国,进毅王府。依他想,能让月醉秋和苍誉大打出手的女人,应该只有凤绾绾吧。
其实,他心里没底。虽然他总对红衣说,凤绾绾还活着。
“皇上想做什么?”红衣见凤倾城戴上人皮面具,不解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