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无情帝王心,曾经凤绾绾得到怎样的龙宠,如今又落得怎样的境地,大家都看在眼中。
众人摇头叹息,鱼贯而行,走出畅音阁。原本对凤绾绾的嫉恨也消散了些,徒留惋惜之情。
待所有人都离开,宫人也已散去,清音和彩音才抱起凤绾绾。
她们临离开时不忘按照凤绾绾的交待,将地上的血渍擦拭干净。
凤绾绾说了,要做到不留痕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凤绾绾曾怀有身孕,而那个苦命的孩子就在今时今日这样的喜庆日子,在他父皇娶新妃之日,夭折在他娘亲的腹中。
刚烈如凤绾绾,她要的,凤倾城给不起。
如此,凤绾绾便收回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对凤倾城的情意,包括,他们的孩子。
清音彩音走到畅音阁门前时,看到神色木然的红衣,她们惊惧地退后一步。
“把公主给我。我知道公主想要的是什么,不会乱嚼舌根。公主身子虚弱,需要一个好大夫医治,回复健康的身子,是么?”红衣接过昏厥的凤绾绾,摸到一手黏稠的血液。
凤绾绾这情况,极为不妙。
红衣施展轻功疾步往锁梦轩而去,清音彩音紧随其后,也离开了畅音阁。
在她们走后,一个身材颀长,眉清目俊,有着尊贵气息的紫袍男子现身。
他唇畔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凤绾绾她们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凤绾绾,果真如传闻那般有意思,最起码比他的那些女人有意思多了。
或许他可以拣凤倾城不要的女人,他一点也不介意。问题是,要如何才能得到她?!
红衣抱凤绾绾回到锁梦轩,即刻为凤绾绾施针止血。
凤绾绾身子本就不好,此刻不只胎死腹中,而且引起血崩,就算今日能够保住她的小命,若以后不好生调养,只恐从今往后,会落下病根。
凤绾绾全身上下被血色浸染,直到酉时,红衣才勉强稳住了凤绾绾的病情。
“红衣,还好有你,否则公主性命堪虞。”清音看向红衣,感激不已。
“我先去太医院取药,你们按时让公主服下。今晚是关键,公主病情反复,还未稳定,我很快回来。”红衣交待完,便匆匆出了锁梦轩,往太医院而去。
红衣取了药,才出太医院,便被白衣拦截住:“红衣,皇上大发雷霆,正在找你,你赶紧去复命!”
“你当没见到我,明日我再前往觐见。皇上新婚大喜,应该与新妃缠绵于龙榻才是。”红衣略带讽刺地道。
“红衣,这话在这里说了就好,让皇上听了,你小命只恐不保。你越来越容易动怒了,要知道这是皇宫,你要效忠的主子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白衣压低声音,小声告诫红衣。
“我从来不否认我只有一个主子,也从未想过要背叛主子。只是在某些事情上,我认为对的一定会去做。白衣,皇上问起,你就说没见到我。”红衣提着药往锁梦轩而去。
白衣拿红衣没办法,继续在皇宫到处转悠,晚一点再回去,或许能想个更好的借口。
一直到青衣逮到她,白衣才不甘不愿地回承乾宫复命。
“奴婢参见皇上!”白衣去到凤倾城跟前请安。
“红衣在哪里?!”凤倾城满眼阴郁,瞪着白衣问道。
“奴婢一直在找她。方才去到锁梦轩,清音说红衣去了太医院。奴婢赶到太医院时,红衣刚走。奴婢再去到锁梦轩,还是未能找到红衣,奴婢知罪。”白衣垂眸,将自己想好的说词一字不漏地背下来。
这说谎就要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才能不着痕迹。
“红衣越来越不将朕放在眼中,看来朕是时候要教训她一顿——”凤倾城话音刚落,小扣子毛躁地冲进殿内:“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来侍寝了。”
今晚是凤倾城与月漱玉的洞房花烛,自然不容错过。
凤倾城眸中闪过欣喜之色,急步踏出内殿,亲自迎接月漱玉。
一袭月雾轻纱的月漱玉款款行将前来,有弱柳扶风之感,行动间风情万种,她朝凤倾城盈盈一拜:“臣妾参见皇上。”
“漱玉,此地没有外人,不必多礼。”凤倾城轻握月漱玉的柔荑,挑起她光洁精致的下腭,被她瀛弱的娇贵之气所惑。
他情不自禁地亲上她的玉颊,往她柔美的娇唇袭去。
月漱玉羞涩地回吻,娇/躯倚入月倾城的怀中,两个身子密实地贴合在一起。
众人羞红了脸,忙着退避,那厢的月倾城已迫不及待地将月漱玉带上了龙榻,演绎亘古不变的男欢女爱……
守在殿外的白衣和青衣听着里面不时传来的暧昧声响,异口同声地叹息。
“难怪红衣不想回来。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这就是后宫吧?”白衣轻声叹息,道不出的惆怅惘然。
以往凤倾城见到凤绾绾时,何尝不是这般急切。
只不过,现在的凤倾城对月漱玉有着明显的喜爱之情,那是对凤绾绾的占有完全不同的感情。
“皇上很喜欢贵妃娘娘,看来公主已不再是皇上喜欢的独一无二了。”青衣心里也堵得慌。
原本是看好凤倾城和凤绾绾的,总想着有一日,凤绾绾能够和凤倾城走得更远。
可惜了……
两个宫人在承乾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静等时间缓缓流逝。
这晚,月漱玉留宿在承乾宫,不曾离去。
那厢红衣留在锁梦轩是对的。凤绾绾晚上突然高烧不退,再次出血,病情恶化,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凤绾绾从生死边缘拽了回来。
到了清晨时分,凤绾绾的呼吸回复平稳,红衣确定她生命无虞,这才让清音煎了药,待凤绾绾醒后让她服下。
“记得,近一个月要好生调养,最好少出去走动,少吹风,这跟坐月子是一样的道理。公主的身子太虚了,需要你们服侍周全。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红衣对清音彩音交待完毕,匆匆离开了锁梦轩。
她回到承乾宫,凤倾城已经下朝,他身畔还坐着月漱玉。
凤倾城原本与月漱玉有说有笑,在见到她的一瞬,沉下俊颜,冷声道:“红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彻夜未回承乾宫当值!!”
红衣跪倒在凤倾城跟前,垂眸回道:“奴婢知错了,但请皇上责罚!”
她知道,做了错事就要受罚,她已有心理准备。
“你昨晚在哪里?”凤倾城问话时,眸光一闪。
月漱玉喝茶的动作一顿,看向凤倾城,只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红衣。
“奴婢在锁梦轩。公主身子抱恙,奴婢替公主施针后不小心在锁梦轩睡着了。是奴婢的错,请皇上责罚。”红衣低声回道。
昨晚承乾宫是凤倾城的新婚之夜,没有人知道,凤绾绾在生死边缘徘徊,好不容易拣回一条小命。
她知道的,就算是她死,她也不能说出凤绾绾滑胎一事,这是凤绾绾的本意。
早夭的孩子,是凤绾绾一个人的,与凤倾城没有关系。
是凤绾绾让孩子来了,又是她让孩子去了,这其中的辛酸,只有凤绾绾能深刻会。
“皇妹是缺了腿还是断了胳搏,让你在锁梦轩留连一宿?”凤倾城淡声道,听不出情绪。
“公主只是发烧,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好了。”红衣中规中矩地回道。
凤倾城冷眼斜睨跪在地上的红衣,“此次朕饶你一回。再敢有下次,朕取走你的小命。”
“谢皇上恩典!”红衣磕头谢恩,自地上爬起来,垂立一旁。
耳畔传来凤倾城对月漱玉的柔声细语,她呆怔地看着窗前亮堂处。
只觉今年冬日的暖阳格外刺眼,令人双目疼痛,鼻子泛酸。
凤倾城偶一抬眸,便见红衣失神地看着某一处。什么时候,红衣也有心事了?
这厢承乾宫欢声笑语不断,和乐融融。
那厢凤绾绾昏睡长时间后终于清醒,睁开眼的一瞬,她下意识地抚向腹部……
那里,什么都没有。
孩子,没了。
她甚至不知那是男孩,还是女孩,就这样没了。
她的眼泪无声滑落,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