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果儿低头不语,男警察好奇地打量起坐在她旁边的祝子捷来。
“看你们的穿着打扮和谈吐,也不像是很缺钱的家庭。”
祝子捷点点头,他确实不是,但云家是。
云湛从小就和他十分亲昵,所以有时候,云湛不愿说给别人听的话,都愿意说给他听。
云湛是个非常注重亲情的孩子,现在云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除了打击之外,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总是盼望着自己能快些长大,这样就能多赚些钱,替父亲还债。
钱啊,钱,都是钱害了他。
所以,如今一听到警察的话,祝子捷大概就能理解,现在只有云湛一人在警局的原因了。
他怕是,为了那些钱,已经答应了要一个人抗下全责。
难怪云爸爸会气地心脏病发作。
“吴警官,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祝子捷对着男警察道谢后,将方才吴警官给他看的笔录放回到桌上。“孩子就让他多在这里呆几天吧,等我们再与手上的家庭协商后再另做打算。”
吴警官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下来,这种时候,正常家庭不应该是哭天喊地大骂云湛是不孝子吗?怎么瞧着面前这两个人的反应,似乎还是想要接受了那笔钱不成?
“祝先生,孩子的事,可是要影响将来一辈子的。”
祝子捷点点头回答道:“云湛脾气倔,等他自己想通了,再去给他做工作。那么,最近有什么新进展,还麻烦吴警官多帮帮忙。”
吴警官赶紧点头,心里有些失望。那位所谓的领导,一直只手遮天,做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难得发生一件可以扳倒他的事,结果,这家人竟然还为了钱想要替他家顶罪?
从警局出来后,云果儿一直保持着失魂落魄的状态。
刚才云湛在看守房里的样子,真是给她很大的刺激。
要不是她的自私,也不会让弟弟变成现在这样的行尸走肉。
他竟然不考虑自己的未来,这样赌气?
想着想着,云果儿的眼眶湿润了。她到底该怎么办?
她甚至,对自己做出的决定都开始后悔了。卓修然最近的态度让她开始没有信心,每当夜深人静,她就开始疑惑,选择卓修然到底是对,还是错?
祝子捷很了解云果儿的性格,他甚至想利用现在云果儿心里的无助去达到自己目的。
恰好,云湛的选择,又帮了他。
“云果儿。”祝子捷开口叫住走在身边那幽怨的人。
云果儿像个飘忽不定,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灵魂,她微微抬头,无力地瞥祝子捷一眼,嗓子里发出个淡淡的回应:“嗯?”
“云湛的脾气你也知道,你就很倔强的了,他比你还倔强。”祝子捷似是安慰地开口“等他想明白吧。”
“想明白?”云果儿不可置信地反问一句“连我都想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那是他的那未来啊?为了一点破钱,就不要了?”
云果儿的声音从埋怨变成愤怒。
祝子捷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棕色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上,不知是什么时候沾上了污渍。
“你真的不知道云湛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男人的话,随着初秋微凉的空气钻入云果儿的耳朵。
她木讷地摇着头,不知道。
祝子捷有些不满地冷笑一声,道:“难怪他不想你做他姐姐。”
说罢,云果儿叹气,问:“难道你知道?”
“云湛那么爱这个家,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他看到叔叔吃了不少苦头。”祝子捷顿了顿,眼神落到云果儿微微颤动的睫毛上“钱,已经把云家逼疯了。”
“钱?”云果儿也跟着冷笑起来。
祝子捷并不理会她的讽刺,继续开口:“你爸爸的债务大头在那里,小头数不清,时常有人到家里催债,去公司里打砸,云湛看多了这些,你说他会怎么想?”
听到这话,云果儿怒气上头,直接朝着祝子捷骂起来:“祝子捷,你真好意思!要不是你们祝家像吸血鬼一样,我们会欠这么多债吗?”
祝子捷难受地皱眉,要不是他一直和父亲对着干,默默坚持,要不是他一直庇护着云家,这云家,早就没有了!
“我不想跟你吵。”祝子捷别过头不愿去看云果儿的脸。
夜风吹过,云果儿冷得一阵哆嗦。祝子捷马上脱下西装外套扣到云果儿肩膀上。
还带着祝子捷的体温和淡淡烟草味的外套忽然扣到她身上,云果儿心中某个地方就一阵刺痛。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扯下外套塞回祝子捷怀里。
祝子捷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果儿就抢先开口解释:“我不喜欢烟味。”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抱着手臂快步朝着前方闪动着黄色信号灯的路口走去。
祝子捷跟在她身后,也没有再将那件外套穿起来,他无奈地松了松领带,只觉得,自己的爱,真是卑微地过分。
本来,这种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应该是卓修然的,给她披外套的人,应该是卓修然的。
可是,此时此刻,云果儿竟然没有勇气再这么奢望了。
来到医院云果儿借着上厕所的名义,溜到医院的公用电话前。
她握着话筒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因为出门的时候是被祝子捷直接抗出来的,所以她连手机都没来得及拿。也不知道现在卓修然回家了没有,他回到家会不会发现自己不在,会不会到处找她?
可是,如果他没有回去,他会和谁在一起,会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呢?
云果儿忐忑地按下卓修然私人电话的号码,一阵忙音之后,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
正当她想开口呼唤那个名字时,电波那头却传来一个女人慵懒的声音。
“喂?”
云果儿吓得手一抖,电话听筒就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女人,是个女人接的电话!她踉跄着迅速跑离护士站,却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一旁值班的护士嫌弃地瘪瘪嘴,绕到台前伸手拿起听筒,也没听到对面传来疑惑的声音:“喂,喂?请问你是失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