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有令，自即日起，着何福林接任庆丰粮行掌柜。命令发出，立时生效。”
说完这一句话，铁面便一闪身退到了角落的阴影之中。张鸣九想要试试何福林的斤两，所以，除非必要，否则，他是不应该给予太多帮助的。毕竟，张鸣九交付给他的权力，已经够多了。
见铁面将场面的控制权交还了自己，何福林的脑袋再一次仰了起来。他是正牌的掌柜，自古邪不胜正，有了这个身份，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手庆丰粮行。此时的他，似乎依旧没能意识到，等待自己的，有多少麻烦。
“怎么样？这回你们该信了吧？去，把你们前任叫出来，早早交接，也好早早做正事。不要再在这无谓的事情上，多费工夫了。”
小伙计看看何福林，再看看角落阴影中有些看不清面目的铁面，转身急匆匆的朝后面走去。剩下的伙计们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不多时，又有几个匆匆忙忙的跑向后院。
几个伙计的离开，并没有引起何福林太多的注意。无非就是被自己震慑住了，去后面找他们的前任掌柜去了嘛。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把孙明远弄出来撑腰，反正在何福林的眼中，那压根儿就不是什么能撑得起来的人。
与此同时，庆丰粮行的后门，几个神色匆忙的伙计，急吼吼的冲了出去。东南西北往哪个方向跑的都有，搅得整个街上一时万分混乱。
尚水河胡同，蒲府。
“提调，小的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九爷把庆丰粮行交给了前几日才带回府上的新人，听说是何寿亭的小侄子，名叫何福林。”
“何福林？”这个名字，蒲老实听得有些耳生。但说起他伯父何寿亭则多少知道一些了，毕竟前几日米铺被烧的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满城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但无论是何寿亭，还是何福林，都不是蒲老实要关注的对象。这个名字，仅仅是在嘴中过了一遍，就被蒲老实扔到了脑后，他的心中，现在琢磨的，是另一个人，“你刚刚说…你看见谁了？铁管事？你确定没看错吗？真的是，九爷身边儿的那个铁管事？”
“提调，这还能有假？”前来报信的伙计瞪大了眼睛，一脸夸张的神色，“我可是亲眼看见，那个人被铁皮盖住了半张脸，那独眼里面放着寒光，压根儿就不像是人的眼神儿啊，除了铁管事，还能是哪个？”
“嗯，这就应该没错了…”
蒲老实点点头，心中已是暗暗盘算开了。
这特务处，分派成系，拉帮结伙，蒲老实自己也是五常派的主要人物，更是几个小派系、小团体的首脑、核心人物。为自己的派系、团体弄实惠，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庆丰粮行的油水，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凡有能力插一手的，都想分走一杯羹。下面的人抢抢夺夺，勾心都远，原也是张鸣九默许的事情。
但这一切，都必须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张鸣九是真的默许，不准备插手去管这件事情。可是如今…
铁面的出现，可不可以看做是一个信号，一个张鸣九打算整顿庆丰粮行的信号。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老老实实的把手中的权力交出去，配合那个叫何福林的小子整顿好粮行，反倒是上上之策。一来，可以让张鸣九对自己的印象变好；二来，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参与到粮行的整顿之中，并且占据一席之地。
但如果这信号只不过是个烟雾弹呢？若是因为铁面的出现，而猜错了形势，让其他人捷足先登，掌控住了庆丰粮行的权力。那么，想要再把失去的东西抢回来，可比*纵一个任事不懂的新人，要困难得多了。
究竟如何，还真是不好选择呢…
等了好一会儿，来报信的伙计有些着急了：“提调，怎么办？您就给个话吧。那边儿眼看就要开始动作了，咱们得快点儿安排啊。”
“嗯，别急，别急，让我再想想。”蒲老实一时拿不定主意，庆丰粮行，他也想要，但前提是不会触怒张鸣九。他的权力，他的地位，他的一切，都是张鸣九给的，失去了张鸣九的信任和好感，他在特务处将无处立足啊。又是好一番盘算，蒲老实最终攥了攥拳头，下定了主意，“你现在就回去，给我盯住何福林。一旦他有什么动作，尽快来告诉我。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准乱动分毫，他要闹，就由着他去闹吧，我们不掺和。”
张府外院，行动科值房。
“头儿，您拿个主意吧，小的们就等您一句话了。”
田博毅倒背着手，烦躁的转来转去。
和蒲老实一样，他也面临着两难的选择。放弃，不舍得；抓住，不放心。
何福林要去铁面这一个人来给自己镇镇场子，没想到，会弄出这样扑朔迷离的场面。特务处上上下下，无论是谁，但凡想在庆丰粮行捞到点儿什么的，都必须经过这个两难的选择。放弃，还是不放弃，实在是…不好抉择啊。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庆丰粮行的油水更让田博毅心动。先是失去了护院总管的竞争权，紧接着又丢了行动科提调的位置，他心存不甘已经很久了。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手里多少要有些筹码的，庆丰粮行，他必须紧紧攥在手里才行。
“你马上回去，联系人手，咱们马上就有大动作。嗯…顺便，告诉孙明远，不怕事情闹大，天塌下来，有我给他顶着呢，尽管放手去干就是了。”
“可是…铁管事那儿…头儿，铁管事身后可是九爷啊，若是…”
“行了，没那么多可是。”田博毅烦躁的摆了摆手，“不就是一个铁面吗？顶多是他和何福林关系好一些，来帮他壮壮声势的。我们上上下下都没有见到总务科的调令，九爷也只是给了他一块腰牌，没有手令，那个不足为凭。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尽管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听说铁面可是人如其名，铁面无私，只听九爷一个人的话，对其他人都冷冰冰的啊。可是田博毅既然说没事，小伙计也就不再多想，点头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