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那个离间我和四姐的人,你看,”顾青朝顾美瑜努嘴,道:“不知道四姐如何看那个人,姨娘帮忙问问。”
顾青说完,就先一步进了房。
于姨娘本就不是特地出来见顾青的,于是顺势留下,见顾青进去后,便扶着顾美瑜起来,轻声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先去和我商量呢,姨娘有什么不是替你着想的?砸六小姐的院子这事,你太冲动了,听说是入画不小心弄坏了你的粥,但那不过一碗粥而已,你本不是如此小气之人,我知道,你主要是因为那件事,但那事六小姐也是被人蒙蔽,才说成是你,她当时被人推落下水,也根本不知道是谁,自然别人告诉她是谁,就说是谁。”
“姨娘,虽说她是被人告知,被人挑拨,但我后来和她解释说不是我,她硬就不听,一口咬定是我,旁人见她坚持,就个个都信了。姨娘,我从没受过这样的冤枉,你看,我以往干什么事,哪有敢做不敢当了?我从来都是敢做敢当敢说的。我既说不是我,她顾青凭什么不信,倒偏信那挑拔之人。而且,她顾青不是会水吗?她被那个人推下去,未必就昏头了,说不定知道是谁,但她偏要诬陷我。这就够气人了,今天早上,偏她还让入画故意弄坏我的粥,绝对是故意的。这一串事儿,说到底,我也没大错。”顾美瑜梗着脖子道。
“哎,叫我说你什么好。”于姨娘叹气。她当初因为顾美瑜只得个庶女身份,怕因此而养成个萎萎缩缩的怕事的性子,所以凡事鼓励她去说去争去抢,谁知她倒是什么都敢做敢当了,但有时候又显得如此莽撞。
“你也砸了她的院子了,就算了,倒是那个挑拨的人——”
于姨娘还未说完,顾美瑜就抢着说道:“自然不能放过,也得把那个人砸了才好,只不知道是哪家的。”她现在气势满满,只觉得自己有力量去打击任何奸邪魔道。
于姨娘只好又叹口气,顾美瑜这样子,看来是劝不成了。
“无论怎样,你砸了六小姐的院子,不在理,等下进去,先不要说她,先让她说,先扯出那个挑拔她的人。”于姨娘耐着性子道,看顾美瑜似乎还要顶嘴,便道:“她如果说得不合你心意,你自然也可替自己辩解,只是不要莽撞。”
两人在这廊檐下说得也够久了。
那顾嬷嬷一直不眨眼地看着这里。于姨娘不悦地瞟她一眼,朝顾美瑜道:“得进去了,记得不要顶撞长辈。”
顾美瑜“哼”的一声,显然不怎么放在心上。她先前在自己的院子里,洗漱过后,那气也渐渐落了下来,心中感到有些害怕,毕竟砸了顾青好多值钱的东西,但是,还未等她想好怎么办,顾重山就来了,一进门就指责她不顾姐妹情谊,竟然砸了顾青的院子。她也是顾重山的妹妹,凭什么顾重山关键时候帮着顾青说话,就不管她有多委屈了。待她大声哭起,气走顾重山后,就跑来寿康院,打定主意,要把顾青诬陷她的事给顾青定下罪名。
顾嬷嬷看着她二人进去后,赶紧从小门进了耳房,又紧紧靠近耳房和正房之间的门帘子。
再说顾青走进正房,施了一圈的礼,因为顾美瑜一跪到寿康院,那些太太夫人便又找借口到了寿康院。
顾青发现,三夫人和侯夫人不在。
看来,三伯母有别人帮忙喉舌,在这样的事情上,就不亲自到场了,或者是晚些到场?
但五姐来了,三姐也在。
至于侯夫人,顾青已知,恐怕是先要把二姐招呼好了,才过来。
四太太一脸不悦,坐在那里。她穿着秋香色对襟宽袖对襟褙子,身子绷得笔直地坐在座椅里,右手搭在左手上,一丝不错地放在双腿间的位置。
顾青见她,心中也有些隔应。四太太一向摆出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嘴脸,又怎有资格怪顾美瑜有事不是先找她,而是来寿康院呢。即便顾美瑜现在是跪到她院子里,最后还是要来寿康院吧。
脸上表情最丰富的是五太太了,顾青和她见礼,她亲自站起来扶顾青,满脸堆笑,口里道:“你落水不久,身子本就还虚,昨日又主动跳湖救人,这不就是寒气还未去,又新添一重吗?你这孩子,先就没错,昨日又作好事,听说还救了李大人家的孩子?那可是积德的好事,以后会有好报的。抬起头来,让五婶看看你,”她仔细看微微抬头的顾青,道:“母亲,这孩子长得真是花容月貌,又有一副热心肠,将来必定会在我们家的女儿里拔个头筹,挑个好姻缘,四嫂,你有个好女儿啊,我真真羡慕极了。”
这番唱念做打,让顾青得罪了四太太和所有姐妹,还在史老夫人心里埋了根刺。
四太太嘴角扯出的笑,极为勉强,顾青那么优秀,她生的八小姐算什么。史老夫人皱起了眉。各位姐妹们,顾青根本不用看就知道,或者在面上瘪嘴,或者在心中瘪嘴。
这样的挑拨能成功?顾青心中摇头,还得看听得人是谁。
顾美瑾笑道:“六妹妹,看五婶,对你最好,可得跟五婶多要些补身子的药材才好。”
五太太娘家是太医,开着药材铺子,家里的药材都在那里拿。
五太太笑道:“六姐儿谁不疼,自是早就准备好了,正准备派人送去。”
四太太在一旁听得脸色越发青黑。刚刚顾青给她施礼,她只淡淡回礼,没有任何表示。这五太太却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送补身子的药材。顾青现在可是她女儿啊,这五太太又在打她的脸。
顾青先是谢过五太太,转头看到四太太的黑脸,心中也颇为畅意,自是不会替她打圆场。
顾青接着道:“之前那次落水,猝不及防,是喝了几口凉水,也内外都受了寒,太医看过,扎了针,喝了药,这几日已经好了。昨日跳湖救小表弟,乃是有备而去,自然受损不大,昨日休息大半天,又喝了驱寒的药汤,睡了大半天加一晚,今日已是大好。两次落水,累祖父祖母操心了,也让诸长辈们都担心了,青儿实在罪过,青儿今日借此良机再次多谢祖父祖母和各位长辈。五婶夸赞青儿了,青儿实在惶恐,青儿不过蒲柳之质,在众姐妹之间,忝陪末座,几位姐妹皆胜我良多,青儿当不得那般夸赞。”顾青说完,用袖子遮面,似是羞涩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