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现代罪恶之城
第一夜
「特别新闻报导,华朗街发生命案,一死一重伤,伤者已送往华朗街医院治理。」电视机里的女主播一脸严肃地报导,随后画面播出由警察驻守的案发现场。「今天凌晨,一名男子被发现倒卧在街头死亡,警方接报后赶到现场,发现另一名少女伤者昏迷,伤者身中多刀,情况严重。据了解,警方经已确认死者的身份,证实是在数天前刑期届满的犯人。警方初步列作尸体发现案处理。」
接下来,萤幕分别映出伤者及死者被救护人员抬走的情景。女主播继续报导下一则新闻,同时,一群护士围起来讨论。
「刚才新闻里面的少女就是凌晨送过来的何美恩啊!她现在怎样了?」
「听医生说,她醒来的机会不大。」另一位护士回答。
「看她这样子,十之八九都会变成植物人。」
「不会吧,我们现在又不够人手。」护士皱起眉头。
「妳现在去拜拜神,可能她突然之间便会醒过来呢。」
众护士嘻嘻哈哈地聊天。探病时间已过,住院楼除了病人之外就几乎没有人踏进,值班的护士每每百无聊赖,通常都会聚在一起谈天说笑。她们的笑声很响亮,甚至盖过的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就在她们毫不在意之际,黑斗篷人已站在众人的面前。
护士见状拦挡对方。「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探病时间已经结束,请你明天再过来吧。」黑斗篷人停步。「我要知道何美恩在哪里。」
听罢,护士如实告知:「她在1104号房。」
「妳发什么神经?干嘛告诉他!」其他护士纷纷从柜台步出,并坚持拦挡黑斗篷人。「先生,如果你硬要冲进去,我们唯有报警。」
黑斗篷人冷笑。「如果妳们还有余力的话。」
声音在她们的耳边回响,她们开始感到头昏目眩,继而逐一倒下。黑斗篷人越过众人,顺利步进1104号病房,然后坐在伤者何美恩的身旁。事隔一天,伤势严重的她仍然昏迷不醒,她需接驳帮助呼吸的仪器,并以透明口罩作保护,才能维持生命。
黑斗篷人抚摸何美恩的额头。「即使妳的下场会变成这样子,妳仍然想我救妳吗?」
心电图显示出何美恩的心跳愈来愈频密。黑斗篷人再次亲吻她的额头,蛇形印记随之浮现,及后,他拔走呼吸用的仪器。
「对不起。」
黑斗篷人离开病房后,昏迷的护士们渐渐醒来,她们摸着额头觉得头痛不已,不久,在远处传来一阵玻璃碎声。
「救命呀!救命呀!救命呀!」
声音从1104号房传出,护士们赶紧跑入病房,只见何美恩发疯似的不断乱扔东西,更将杯子扔向她们,吓得她们立即将医生叫来。何美恩的尖叫声划破住院楼深夜的宁静,睡在隔壁房间的病人被吵醒,使护士东奔西跑安抚病人。同时,值班医生连忙赶过来,惊讶地发现何美恩变得异常冷静。
「小姐,我是这里的医生,现在替妳作初步的检查。妳的名字是?」
她没有回答,医生于是逐步向前。
「何美恩?」
她突然向众人张牙舞爪,医生的手臂不慎被她咬伤,痛得脸容扭曲,护士见状合力制止她,她却高兴得大笑。
「哈哈哈哈!我要替天行道,你们这些坏人统统都要死!」
其他护士纷纷前来增援,她们率先为受伤的医生包扎伤口,再用绳索强行将何美恩绑在床上。隔一会儿,一名精神科医生到来并替她注射镇静剂。药效令她慢慢平静下来,亦不再尖叫咆哮,使大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怎料,她忽然睁大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咬牙切齿地怒吼。
「你们是坏人!你们全部都要死!」
响亮的咆哮声传遍整座住院楼,也令站在病房门外的两位警察皱眉。他们接到医院的消息后立即赶来,透过玻璃窗把病人的状况看进眼里后,似乎对案件感到毫不乐观,当中以女警察的表情最为生气。虽然她束起马尾并留有刘海,更穿着短裙以露出长腿,但仍然掩盖不了那种充满男孩子气的性格。
「为什么这个医生的药对她无效呢?难道是医生开错药?」女警察望向身后的男警察。「周纪炀,我在跟你说话!喂!这里可是医院,不能抽烟呢!」
周纪炀深深吸了一口烟,笑而不语。他头发松散,刘海几乎遮蔽他的眼睛,但从头发之间隐约露出目光炯炯的眼神。举起香烟时,看出他的手指黄黄的,连他身上那件原本是白色的西装外套亦已经变成米黄色。
「别再抽烟啦!」女警察气冲冲地从他的口中拔出香烟。此时,一名精神科医生从病房步出,看见走廊烟雾迷漫后,不禁板着脸。
女警察率先以灿烂的笑容打招呼。「医生,你好,我们是负责这宗命案的警察,他是督察周纪炀,我是戴晓茹。」她对着医生的时候声线明显提高。「请问伤者现在怎样?」
医生却无视戴晓茹。「阿Sir,这里不能抽烟。」
周纪炀深深吸入最后一口烟。「你应该不是外科医生吧?」
「精神科医生,我姓程。」程医生表情更严肃。
「程医生,伤者的状况怎样?」戴晓茹的声线再提高。
「病人状态不佳,现时无法录取口供。」
「但她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呀!」
「病人的思绪很混乱,就算让你们进去也根本得不出什么资料来。」程医生依旧板着脸。「回去吧。」
戴晓茹气得鼓起嘴巴,但又发觉自己反驳不了,唯有望向周纪炀。「你没东西想问他吗?」
周纪炀咬着香烟。「刚才,你说你是精神科医生?」
「是。」
「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才让精神科医生亲自过来?」周纪炀特别强调『精神科医生』这五个字。戴晓茹听后猛然点头,程医生则一脸不满地解释。
「病人醒来后思绪混乱,更作出反常及攻击性的行为,再加上镇静剂对病人起不了作用,所以我们需要对她作详尽的评估,包括研究病人的家族病史,以及心理健康状态等等。」
「你可以把话说得更简单一点吗?」戴晓茹终于忍不住转换成原本粗鲁的语气。
「我们不排除病人患上创伤后压力症,导致她出现暂时性的精神错乱。」程医生的音量比戴晓茹更高。「要知道原因的话,就要对她进行各种评估。」
「什么叫创伤后压力症?」戴晓茹追问。
「反正妳也不明白。」程医生拉长着脸快步离开,戴晓茹见状气得破口大骂:「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医生?态度居然这么差!哼,你什么都不说,我怎样查案?」
周纪炀用口咬住香烟,透过玻璃窗,看见护士虽用绳索将何美恩的四肢捆绑,但她依然不断拼命挣扎。护士怕得躲在角落里,不敢靠近。
「为什么我们要照顾这种人?明明大家的薪俸一样,我却要对着这种疯子!」其中一名护士率先投诉。
「她当个植物人不就好了?现在醒过来后反而连累我们!真气死人!」
「话说回来,这个女孩年纪轻轻,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不知道,我看她十之八九患有什么怪病吧。」
「我之前曾经照顾过一些患有精神病的人,真的很辛苦,我们还是离她远远的。」
「最好申请调职!」
周纪炀以读唇法成功将护士的对话看进眼里。他吸了一口没有燃点的香烟,努力地思索刚才护士的对话时,恰巧,他的手提电话响起。他二话不说将电话递给戴晓茹接听。
「你好,我是周Sir的下属戴晓茹。有验尸报告?好,我们立即来!」戴晓茹挂了电话后,拍拍周纪炀的肩膀。「那个男死者有报告啦。」
「哦。」周纪炀目不转睛地凝视病房内的护士。
「表情这么严肃,难道你察觉到什么?」戴晓茹跟着望进去,却马上显得不高兴。「你不要告诉我,你正在很认真地欣赏那些护士。」
「若果她们的制服能够再短一些—」
「你再说,我就将你的西裤剪短!走!」戴晓茹将他口中的香烟扔掉,然后拉着他离开医院。二人随后乘的士前往殓房,车开驶途中,她一直在他的耳边唠叨,他则把玩手上的香烟。
就案情来看,抛开病人不说,总觉得那个程医生有点不对劲。
「阿茹,上网找找创伤后压力症的病征。」
「好啊。」戴晓茹将网上的资料朗读出来。「创伤后压力症的主要症状包括发恶梦、性格大变、情感解离、麻木感、失眠、逃避事物、易怒、过度警觉、失忆和易受惊吓等等。」
周纪炀从裤袋里取出香口胶两片。
「嗯?何美恩咬了医生的手臂,但这又算是什么呢?过度警觉?易怒?纪炀,你察觉到什么吗?」
他忙着咀嚼口中的两片香口胶,并摆出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
「又是这样!」她板着脸。「我敢肯定你一定察觉到什么!」
的士继续往目的地行驶。过了不久,他们终于来到位于楼高两层的公众殓房。殓房的位置很偏远,邻近既有坟场又有骨灰龛,还有身后的火葬场,所以平日很少人路经此时。他们先向驻守的同事展示委任证,而后,法医的助手带他们步进解剖室。戴上口罩的法医已完成检验,白灯光下,僵硬的尸体被剖开,紫红色瘀斑遍布全身。戴晓茹看见尸体后忍不住作呕,但还是强迫自己面对,周纪炀则目不转睛地打量尸体。
目下,尸体的左边胸口被挖了个洞,连同心脏一并被挖走。切口整齐呈半圆形,肋骨破碎,使连接的组织及器官外露,但其余的血管及神经线并没有损伤。
「当我发现死者的心脏被挖走之后,我就立即通知你们。」法医的声线低沉。
「凶手真的很残忍!」戴晓茹以手掩盖眼睛。「就好像利用匙子一样,将死者的肉掏出来,还令他死无全尸!」
「嗯。死者的外表并没有任何瘀血或伤痕,所以临死前应该没有挣扎。从血液凝固的情况来看,凶手应该活生生在死者的胸口挖洞,再将心脏挖出。我会从中抽出组织进行DNA测试,看看凶手有没有遗下残留物,但结果大约要等二十四小时。」
「这么久?」
「凶器应该是什么?」周纪炀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尸体。
「坦白说,我也未曾见过这样子的切口,所以,我需要时间慢慢研究。」
周纪炀围绕尸体一圈。忽然,戴晓茹捉住他的手臂说:「不如我们再去案发现场搜证,可能会有新线索!」
「嗯。」
「嗯什么?太阳都已经下山了,快点走吧!」戴晓茹拉着周纪炀的手臂离开。「法医姐姐,这里就交给妳啰,下次见!」
周纪炀半推半就被推出解剖室,戴晓茹则在思考案情,一直喋喋不休地说话。
「谁会挖走这个强奸犯的心脏呢?难道是以前的受害人?何美恩?究竟是谋杀还是他杀?不会是自杀吧。」
走着走着,他们经过一部自动贩卖机,周纪炀毅然停下脚步。
「妳喝什么?」
「我们在讨论案件呢!」
「是妳在讨论。」周纪炀取出他的咖啡,然后把橙汁扔给她。「足足几个小时了,妳连一滴水都没有喝过。」
「谢谢。」戴晓茹含笑打开饮料。
周纪炀喝一口咖啡后,陆续给下属打电话。「带人去案发现场再搜索一次。死者的心脏被挖走,把握时间,看看附近有没有线索。」
看见他如此认真,戴晓茹的笑容更为灿烂,并喃喃自语:「平常装作对案件爱理不理,到头来,你也始终是个认真的好警察。」
周纪炀忙着跟同事联络之际,护士的对话内容忽然从他的脑海里浮现。他紧握着电话,显得有点心神恍然,戴晓茹见状便拍打他的脸。
「喂,你发什么呆?我们也要回去案发现场看看吧!」
他回过神来。「我好像把东西留在警局里,妳先去现场搜证,我待会儿再过来。」
她扁嘴。「真不知道你是否在说谎。」
「走了,拜。」
「你快点过来呀!」
周纪炀笑着挥手后潇洒地转身,却在这一瞬间收回笑脸??。他点了根香烟,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烟雾,任由思绪随着烟雾在空气中弥漫,直至他身边一切都变得白茫茫一片。他思考众人对案件的看法,包括护士对何美恩的恐惧、医生的解释、法医所判断的致命伤,以及一条没有心脏的尸体,但这一切又有什么关联呢?他在雾中突然记起何美恩曾经咆哮过的对白,顿时恍然大悟!他马上跑回警署,在办公室的柜桶里掏出一叠从案发现场所拍摄的照片,经细心观察后,果然发现一些重要线索!
「阿茹,妳是否在案发现场?」他立即打电话给戴晓茹。
「对呀。发生什么事?」
「快看看巷子的尽头!在那幅墙上面,是否画有一个蛇形图案和一句英文句子?」
「等等。」很快,电话就传来尖叫声。「有呀!」
「我现在过来!」
周纪炀将照片放回柜桶里后离开警署。两个地点相距一段路,所以当他到达的时候已接近午夜时分。警察仍然架起围栏封锁这条小巷,血迹依然未清走,地上亦满布记号。周纪炀和戴晓茹手握电筒,小心翼翼地走到暗巷的尽头,就在这幅图案花巧的墙壁上,在灯光的照射下,隐隐约约,他们看见某个蛇形图案及一句英文句子。
「IamtheSAVIOUR?这是什么意思呢?」戴晓茹皱眉。
周纪炀没有回答。他戴上手套抚摸墙上的蛇,却出乎意料地,他竟然有种触电的感觉。电流从手指尖冲入血管,再透过血液传送到内脏,最后,从脚底离开他的身体。
「这条蛇真有趣!居然自转一个圈再吃回自己的尾巴,但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凶手故意遗留的线索?」
周纪炀屏气凝神。「若果是全大写字母的SAVIOUR,意思就是救世主。」
「救世主?明明现在他杀了人啊!等等!」戴晓茹触摸一下图案后发现这可能是血迹。「看来我们要请法证再验证一次。」
周纪炀愣了愣。「阿茹,妳刚才没有感觉到不妥?」
「只要不让我对着尸体的话,我完全没问题。」戴晓茹似乎不明白他的说话。「你说,究竟谁会用血在墙上画图案?这又是属于哪个人的血?」
周纪炀凝视眼前的图案,恐怕只有他一人从图案中感应到电流吧,但蛇代表什么?SAVIOUR又在指谁?虽然他暂时茫无头绪,但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一宗普通的命案。
事情将陆续有来。
他思前想后,决定将消息传给指挥及控制中心:「我是重案组督察周纪炀,现在想所有同僚留意。若果大家发现有命案发生,请留意现场会否出现一个蛇形图案和一句英文句子。如果有,就给我禀报。」
「总台收到。」电话的另一边回应。
对话挂断了。他抬头瞪着图案中锐利的蛇牙,却仿佛看见蛇眼也同样在瞪着他,未几手机响起,他一脸冷静地接听,果然不出所料,就在大约一小时前,另一环头已发生类似的命案,除了一死一重伤外,凶手再次画上蛇形图案和英文句子
IamtheSAVIO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