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峥嵘深深地看了瑾言一眼,这才抬起头来,“见过父亲,见过各位长老。”
瑾言一挑眉,看着徐峥嵘。
徐峥嵘只犹豫了一瞬,便对着瑾言抱了抱拳,“在下乃是徐氏家族第十八代传人,徐峥嵘。”
“江家,江瑾言。”
瑾言上上下下打量了徐峥嵘一遍,“不知这位徐小兄弟,为何要拦住我的去路?莫不是你能做你父亲的主?或者是你能代表徐氏上下二百一十二口人?”
“在下会是下一任的徐氏族长。”这意思是说,他在徐氏家族中,有着一定的地位。
瑾言回头,对着徐晚洲笑道,“徐族长,这该不会就是你所说的可造之才中的一位吧?”
瑾言负着手,往前行了几步,又回头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颇为意味深长,“唔,现在是什么状况?老一辈的和我谈崩了,年轻一辈的也想来试试?徐族长,我老实与你说吧,我从江府来这里一趟,来回要花七个时辰,天明的时候我还要赶着回京都。眼下离天明还有几个时辰,不用我多说吧?”
“沐风,我们走!”瑾言说完,径直往外走去,在踏出门口的那一刻,她忽然又停了下来,“这样吧,也不能老老少少的就一棍子打死,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商讨时间。一个时辰以后,徐氏族人究竟做何打算,我们两族之间还有没有合作的必要,再行商议。哦对了,到时候就由这小族长来和我说话吧,毕竟,英雄还有迟暮的时候,也许年轻一辈,能谈得来也说不定?”瑾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晚洲。
徐晚洲看着瑾言离去的背影,心头一片沉重。
“族长,这江家的小儿,真是一位闺阁中的女子?怎么比之当年的江瑾荣,还要难对付得多?”
“江瑾荣又何曾是好对付的?他不过就是态度温和一些,没有那么强硬罢了,该坚持的东西,江家的人一点都不会少!”
徐晚洲的脸上呈现一片灰败之色,“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们真的得好好商议商议了,毕竟江家的力量,如今的我们是失不得啊!嵘儿,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看……”
“沐风,让暗卫们都进来坐着吧,外头冷死了!夏香,你也喝茶,别虐待自己啊,主子我可是要被冻僵了……”
瑾言坐在正厅的上首,手里捧着一盏茶,还在冷得直打着哆嗦。
夏香心里的感情十分复杂,“小姐,您都这样难受了,怎么刚才……”气势还那么逼人,那样荣光照人的模样,看起来就是战斗力爆表,连一向心思颇为细腻的她都被蒙过去了。
“笨啊,没本事就要装呗!”瑾言打了个哈欠,“好困,我先闭目养养神,你们都警醒点啊……”
大约大半个时辰过后,徐峥嵘走了进来。
夏香一推瑾言,瑾言马上睁开了眼,又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夏香看得咋舌。
“怎么,谈妥了?”瑾言的声音清亮,一点也没有刚醒过来的迷迷糊糊——以前映书不是一直跟夫人告状,说小姐怎么叫都不起床的?
“是。”
“那你们的立场是?”
“认清事实,成王败寇,我们无话可说。”
瑾言点点头,“你倒是比你老子他们看起来顺眼多了。”瑾言坐直了身子,“说吧,谈谈你们的想法。”
“我们想要……获得你们的帮助。慢慢地,从这里走出去,重新生活。”
“以什么身份?”
徐峥嵘深吸了一口气,“大梁朝的子民。”
“很好。”瑾言脸上露出了笑容,“这话是你亲口答应我的,丑话说在前头,倘若以后有哪一个徐氏族人敢拖我后退,我决不手软!”
“这个你放心,我的族人我会约束好。倘若将来我徐氏族人因为身份的问题给江家人带来了麻烦,我会自己动手解决。”
“够诚意!那么我说说我的计划。首先,我要给你们一个新的身份!”
“你让我们隐姓埋名?”徐峥嵘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倘若真是甘愿隐姓埋名,他们又何苦在这个地方暗无天日地生活着?
“别激动别激动。还记得一百多年前大梁皇族的追杀令不?那时候针对的可是全天下所有姓徐的人,而前朝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大赦天下,除了嘉靖关外的徐氏一族,其他地方的徐家人,都已经被赦免了,如今朝堂上也不乏有徐姓之人。”
“那又如何?家祖就是嘉靖关外的徐家人。”徐峥嵘的声音僵硬。
瑾言摇了摇头,“非也非也。你可知道,你徐氏一脉的真正来历?”瑾言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观察徐峥嵘的脸色。
徐峥嵘心头一跳,眸底的神光一闪,脸上却强自镇定,“此话何解?”
有门!看来是真的!
瑾言摇头晃脑的,那小模样怎么看怎么得瑟,“这就是平时无事多读书的道理所在啊!我曾经在一本名为《建安世外史》的书上看到过,嘉靖关外的徐家人,其实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本土人士,另一部分,迁自徐陵颍川。你猜猜看,这迁自徐陵颍川的徐家人,是谁?”
徐峥嵘眸色深沉。
瑾言笑得贼兮兮的,露出了一整排洁白可爱的小贝齿,“这就是你们无比尊崇的徐氏先祖徐庞德。这段历史,估计真没有几个人知道。当年徐庞德先生,乃是徐陵颍川第一家族徐家的庶子。哦,那时候他还不叫徐庞德,他叫徐宁。当年的徐宁遭受嫡母迫害,因为生父昏庸,他受了许多委屈。年少轻狂的徐宁先生,在又一次被嫡母污蔑以后,毅然决然地同家族决裂,孤身一人远走嘉靖关。当时的徐家家主,受了徐宁嫡母的挑拨,认为徐宁是个大奸大恶的纨绔之徒,不加细察之下将徐宁自族谱中除名。徐宁在嘉靖关外颇有一番机遇,在那里建立起了另一个徐家——这便是后来建安朝的皇族,嘉靖关外徐氏。”瑾言停了停,颇为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你可知当年徐庞德建立建安朝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徐峥嵘表情复杂地看着瑾言,瑾言并没有察觉,她继续道,“他派了当时的手下猛将,在一夜之间,将徐陵颍川的徐家嫡脉,杀了个片甲不留。”瑾言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估计这也是为什么,这段历史鲜为人知了,因为知道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瑾言忽然回头看向徐峥嵘,徐峥嵘脸上纠结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瑾言淡淡地笑开了,“看你这表情,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对不对?”
她在试探我?她原本是不确定的!可是她现在确定了。
徐峥嵘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这十多年来,他吃的瘪还不如今晚这一夜来得多。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语气晦涩难辨,“这是徐氏一族的家族秘闻。也是我们家族最后的保命手段。”
瑾言一挑眉,“可是用了这个身份,意味着要重头开始是不是?徐家人可能就从百年望族,一下子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
“是。家族荣耀所系,马虎不得。”
“那么,若是今日,我要你们承认,你们就是徐陵颍川的徐氏一族,你们可认?”
徐峥嵘有些犹豫。
“江小主,若是我徐氏一族认了,你可能保证,助我徐氏,将徐家发扬光大?”徐晚洲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徐氏六大长老。之前他还在怀疑江家的力量,毕竟江府惊变以后,江家的支柱的确是倒了。可是如今见了江瑾言,他才知道,即便江家现在看起来势弱,但是在这个据说刚过了十三岁生辰的小女孩手中,依然会大放异彩。
瑾言站起身来,笑道,“现在你们别无选择不是吗?你们只能选择相信我!”瑾言负手而立,“还有,徐族长,您应该对我有信心才是,只要你们不是妄想那些不属于你们的东西,京都现在的十二世家中,或者多一个,或者换一个。总之,必定有一个世家,会姓徐。”瑾言的声音依然难脱稚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充满了自信。
“好!那我徐氏一族,赌了!”徐晚洲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徐族长,既然话已至此,那么我就说说我的计划。所谓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我们两族合作,先图富贵,再图显达,如何?”
徐晚洲心头一动,“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