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平做了一个极长的噩梦,梦中他被一头青绿色的蛇怪吞入腹中,腹中的毒液将他慢慢腐蚀,先腐蚀掉皮肉,再腐蚀掉骨头,最后他渐渐昏沉过去,隐隐听见师姐为他哭泣,还有黑鹰的哀鸣。
“啊!”
发出一声呻吟,道不平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赤身裸体泡在一桶淡黄色水中,身上并无大碍,只残留了几道浅浅的疤痕。
“吱呀”,门开了,一个白发白须神似仙人的老头拿着几株药草走了进来,看到道不平醒了,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关切地问道:“不平,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师伯,我感觉很好,”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师姐的伤怎么样了?”
老头抚了抚白须,笑着道:“紫荆那小丫头的身体可比你强多了,断了十几根骨头半个月又变得生龙活虎。”
道不平知晓师姐没事,终于放下心来,不过这时老头却道:“你师傅曾三令五申,青竹林非常危险,没有长辈陪同门中弟子禁止入内,想不到你俩胆子还挺大,要是你师傅和你李师叔晚去一会儿,说不定你跟那小丫头已经变成白骨了。”
道不平不敢还嘴,只能不断点头称是,老头批评了几句也自觉无趣,便道:“去吃点东西填补一下肚子。”
道不平赶紧穿上衣服欲走,老头拉住他道:“跑这么急作甚,吃完东西赶紧去后山悔过,紫荆那小丫头已经等你半个月了。”
以前道不平犯错,师傅总叫他去后山悔过,每次都不少于十天,这次偷偷前往青竹林,差点丧命,估计得在后山呆半年了,他辞别师伯,快步往厨房跑去。路上遇见几位师兄,他们见他无事,心里也开心,不过也不忘问他这个胆小鬼为何敢于闯入青竹林,得知是秋紫荆强拉他去的时候,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他只好尴尬地离开。
因为一个月未进食,道不平的食欲猛然增加,可惜肚子不大,不然他可能能将几百人的伙食吃光,最后,还不忘给师姐带了两个她最爱吃的烧乳鸽,另外加上一只烤鸭和四只鸡腿。
天道门后山,树木茂盛,风景怡人,顺着一条青石小道望去,几栋残破的木屋却显得尤为萧索,道不平对此地并不陌生,接下来的半年,他就会在那残破的木屋中度过了。
来时他已问清楚师姐在顺路第一栋木屋中,他拎着香气四溢的食物走近,门突然开了,一张俏脸从屋内探出,见到是道不平,眼睛笑成了弯月。
道不平快步走上前,问道:“师姐,你鼻子可真灵。”
秋紫荆抢过食物,首先取出喜爱的烧乳鸽,丝毫不顾形象便吃了起来,边吃边埋怨道:“你又不是没经历过面壁悔过的日子,天天豆腐青菜,我都饿瘦了,你要是晚来几天,我死的心都有了。”
“师姐,那接下来的五个半月可没有好心人给我们送吃的了,那你怎么办?”
秋紫荆擦了擦嘴角的油,奸笑道:“我之前交代过大师兄,叫他每二十天就给我送好吃的来。”
“要是被师傅发现了,估计大师兄也得来陪我们了。”
秋紫荆很快就吃完一只烧乳鸽,接着又拿起一只鸡腿啃,道:“大师兄何其聪明,可不像你笨头笨脑的,人也怂。”
与秋紫荆一样,道不平眼中的大师兄也是一个聪明如妖孽的人。修行境界有三,聚气,凝神,化境,一般人修行五年可聚气,五十年可凝神,至于化境之境界,如果天资不足,后天苦修不够,那么五百年也未必能达到。道不平五岁拜入天道门,自今已得八年,可却没有聚气成功,而他的大师兄卫乘风,今年不过二十岁,便已凝神成功,即便放眼天下,那也是佼佼者。
“可我来时听其他师兄说,五年一届的五脉会武将在下月举行,地点在朝阳宗,作为天道门第一弟子,大师兄必将出战。”
秋紫荆放下鸡腿开始深思,不久便露出奸笑,道不平见状,心里突然有股不详的预感。果然,秋紫荆凑到道不平耳边,窃道:“下个月我们逃下山吧。”
“什么,要逃……”
秋紫荆赶紧捂上道不平的嘴,责道:“你嚷这么大声,怕别人听不见吗!”道不平用眼神示意不会大嚷大叫,秋紫荆才将手拿开。
“师姐,你可想清楚了,师傅曾告诫我们,未经允许,一律不准私自下山,我们去一趟青竹林就面壁悔过半年,要是偷偷逃下山去,那岂不得要在这呆上十年八年的。”
“胆小鬼,不去就算了,我一个人去,不过到时你可不许告密,不然回来我可饶不了你。”秋紫荆握着拳头在道不平眼前晃动,眼中尽是威胁。
道不平想,如果跟师姐逃走,回来绝对又是面壁悔过,而留下,师傅会逼问师姐去向,如果不说,面壁悔过期加长,说,师姐回来时也不好过,犹豫了许久,他还是妥协了,决定到时与师姐一同逃下山去。
接下来的日子,道不平与秋紫荆整日不是翻看那些写满大道理的书籍,就是对着木屋墙壁发呆,道不平之前带来的食物被秋紫荆一天就吃光了,以豆腐青菜为食,不到一会儿就饿了,听着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俩人不觉有些后悔偷偷去青竹林,不然现在想吃什么都行。不过到了第五天,他们心里本不多的悔意就被诱人的肉香驱散而光了,因为大师兄终于来了。
卫乘风是一位翩翩俊才,脸上时常挂着笑容,令人如沐春风。他身材高挑,穿着一件裁剪合身的蓝衣,左手拿剑,右手拎着一大包食物。当看到屋内二人如饿死鬼般抢夺手中的食物,立即笑得合不拢嘴,同时调侃道:“你俩敢去青竹林,可谓胆大包天,但依我看,你俩最大的还不是胆,应该是胃才对。”
道不平已经在狼吞虎咽,秋紫荆却反驳道:“大师兄错了,依我认为,我们此时胃虽大,但胆才是最大的。”
“哦?小师妹该不会又要做出什么该人听闻的事吧?”
“这就无可奉告了,到时便知。”秋紫荆露出神秘的笑容,直叫无所不能的卫乘风摸不着头脑。
“注意安全便是,天道门就这么大个地方,闯了祸也没事,最多就在这面壁半年。好了,我要走了,待会要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下个月我将去朝阳宗参加五脉会武,五师弟留在门中,我会交代他按时给你们送好吃的来。”
“好呀!”嘴巴塞满食物的道不平突然大呼,将其余两人都吓了一跳。
目送着卫乘风走远,道不平喜道:“师姐,现在你放心了吧,大师兄即使不在也能有好吃的了,下个月就不用逃走了吧?”
“覆水难收,说出的话怎能轻易收回,下过的决心怎能轻易更改,下个月还得逃。”
道不平实在想不透师姐的心思,学着大人的口气叹气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难以捉摸啊。”
秋紫荆转身使劲敲了一下道不平脑袋,道:“小鬼,胡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