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洒在一片葱郁的竹林,山风刮过,青竹犹在弓腰作揖,而竹叶青翠,随风摇曳,整个竹林恰如汪洋,绿涛荡漾,此起彼伏。
竹林中隐约可见一条小径,斗折蛇行,遥望无尽。
不久,林中响起“沙沙”的声音,两道瘦小的身影踏着洒落的竹叶,出现在竹林中。
当先一人是位少女,身着浅黄色衣衫,腰间斜插一柄短剑,肩膀上站立着一只幼年期的黑鹰。少女身后紧随一位黑瘦少年,身子比少女矮了半头,背负一柄并不比他身材短多少的长剑,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别扭。
突然,少女肩上的黑鹰展翅飞起,在空中嘶声长叫,其声响彻整个竹林,霎时,惊出无数胆颤飞鸟,但见逃者不绝,落羽纷纷。
少年仰头观望,不禁赞道:“果然不愧是飞禽中的王者青瞳战鹰!”少女盈盈一笑,轻啸一声唤回黑鹰,喜滋滋地抚摸着它翅膀上的羽毛。
“不过以青竹蛇为食,以其胆明目,这也太为难我们了。”少年欲伸手抚摸黑鹰,却不料被反啄一口,登时哑然。
“你要是害怕可以回去。”少女言毕,迈步便走。
少年赶紧追上去,道:“师姐,不是我害怕,只是师傅曾说过,青竹蛇凶悍无比,一旦被其咬伤,蛇毒顷刻间蔓延全身,如得不到救治,轻则灵气外泄,修为全无,重则一命呜呼,步入黄泉……”
少女哂笑一声,打断少年的话,道:“小鬼,我知道你不仅修为差劲,胆子也小,那好,你先自行回去,免得到时我还要分心照看你。”
少年确实心存畏惧,如若是他一人,恐怕早已逃之夭夭,可他深知师姐天不怕地不怕,即使是龙潭虎穴也敢闯上一闯,绝无退缩的可能,虽然时常受她欺负,却不能眼睁睁见她独自涉险,于是只能一路紧跟着。
走了估计小半个时辰,周围似有异样,二人停下脚步,除了听见竹叶簌簌响动,还有一种奇特的声音。
少年屏住呼吸,仔细分辨是何物从何处发出声音,当他听出是蛇在吐信时,顿时汗毛竖立,冷汗直流,手脚竟然不由自主地哆嗦。
恰在此时,二人身后一根青竹之上,一个青绿色物体缓慢弓起身体,突然如离弦之箭径直朝少年脖颈飞去,转眼离少年脖颈不过一尺,那青绿色物体张开嘴,露出两颗尖牙,想必下一刻,那两颗牙就会咬进少年的肉里,给他带来无尽的痛苦。
少年临危而不自知,少女却感觉到危险将至,几乎不做犹豫,她转身推开少年,迅速从腰间拔出短剑挡在身前,“砰”,青绿色物体撞击在剑上,少女挥动短剑,青绿色物体被甩开出去。黑鹰趁机跃起,以喙去啄,片刻那青绿色物体便身首异处,少女短剑再次挥出,一道剑气劈出,那青绿色物体的头已成为肉泥。
少年惊魂未定,大呼:“青竹蛇!”
“你真是个累赘。”少女白了一眼少年,紧握短剑再次戒备起来,而黑鹰也将青竹蛇血饮尽,用利爪挖出蛇胆吞下。
紧接着,数十条青竹蛇从四面八方同时飞出,少女眼见少年手足无措,眉头不觉紧锁,她本可一跃三丈滞留于空中,然后使出“剑气丛生”,便能一举斩尽青竹蛇群,可等到那时少年早已被青竹蛇啃成血水了。
她没有选择,口中发出轻啸,呼唤黑鹰抵御身后蛇群,自己则疾步移至少年身旁,拉着他边退边杀敌。
少女年纪不大,修为却不低,虽然拉着一人,有诸多束缚,然而身法轻盈,忽左忽右,宛如鬼魅,她出手稳且准,短剑或挥或刺,或切或劈,每次出手都能毙敌。
很快,一人一鹰杀尽所有青竹蛇,少女放手,少年瘫倒在地,重重地喘息。此时少女手中短剑已被染成血红色,蛇血犹自从剑尖滴落,而她手上、衣衫、脸上都染有血迹,不过比起这些,她眼中不可遏制的怒气才更令人可怖。
“你背上的剑是用来自杀的吗?”咆哮声乍起,彷如平地起惊雷。
少年望着师姐,怯怯答道:“刚才我手在抖,拔不出剑。”
少女以剑指着少年,吼道:“哪只手再抖,我就剁了它。”
少年瞬间将双手藏于身后,此刻竟觉得青竹蛇有些可爱了。
黑鹰在打扫战场,它的胃彷佛一个无底洞,喝光几十条青竹蛇的血,同时吞尽了蛇胆,仍觉得意犹未尽。
休息片刻,少女将剑擦净,又掏出手帕将脸上的血拭去,然后继续前行。
途中再次遇到蛇群袭击,这次少年勇敢地拔出长剑御敌,虽作用不大,却减轻了少女的负担,只见她身姿曼妙,在蛇群中来去自如,短剑飞舞,剑气纵横交错,刹那间,血雾弥漫,烂肉乱飞,此地俨然成了青竹蛇葬身之所。
不知杀了多少青竹蛇,一路的青竹因染上蛇血而变得斑驳,黑鹰吞掉最后一粒蛇胆,满足地打了个嗝。
少年见师姐势不可挡,心中畏惧荡然无存,他举起手中那把与他极不相称的长剑,士气昂然道:“师姐,让我们把这群嚣张的家伙杀得片甲不留。”说完便要往前方冲去。
少女见黑鹰肚子已经滚圆,知道它起码得花一个月才能消化彻底,于是对少年不加理会,让黑鹰飞上她的肩头,直接迈步往回走。
少年已冲出十丈远,耳闻身后毫无动静,转身一看,师姐将要走远,立即脚下加速,朝着少女跑去,边跑边叫道:“师姐,你慢点走,你离我太远我没有安全感。”
少年方跑至一半路,身前地面轰隆一声,竟然从地底钻出一个灯笼般硕大的青绿色脑袋,冒着金光的两颗眼睛也如拳头般大小。少年整个人都吓蒙了,倒在地上瞪大眼睛望着前面恐怖的怪物,想要呼救却说不出一句话。
那怪物张口吐出一条长舌缠在少年脖子上,少年闻着怪物舌头发出的恶臭,几欲作呕,怪物似乎看懂了少年厌恶的表情,舌头一用力,将少年勒得喘不过气,然后将他往嘴里拖去,想要一口吞掉他。
眼看少年将要被吞没,怪物身后响起一声愤怒的鹰叫,黑鹰伸出坚硬如铁的利爪狠狠抓向怪物的头,同时一柄短剑如挟雷电猛刺过来,怪物吃痛,将少年怒甩出去,整个身子在地下左右晃动,顿时,地动山摇,周围青竹纷纷连根拔起。
少女将昏迷的少年扶起,见其脸色泛黑,呼吸不畅,立即从身上拿出几粒丹药塞入他的口中。适时,怪物已经破土而出,少女望去,但见怪物身长十丈,粗比巨树,全身布满坚硬的鳞片,阳光照射下,闪烁着青绿色的光芒,她虽平日自诩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不禁感到心惊胆颤。
怪物双眼冒金光,怒视着少女,突然如山岳般冲撞过来。黑鹰攻击不断,奈何破不开怪物的鳞片,少女急忙背起少年,往身侧横移数十步才堪堪躲过怪物的攻击。
怪物体型巨大,然而却十分灵活,它头一转,再次朝着还未站稳的少女撞去。少女心里直骂,要不是背着你这个累赘,我早与它大战三百回合了,哪用得着如此狼狈。少年脸色渐渐好转,死猪般地睡在少女背上,哪能听得见少女的埋怨。
少女心中絮絮念叨,人却左逃右窜,怪物见碰触不到她,改而用尾部在竹林中横扫。这时,狂风呼啸,飞沙走石,青竹应声断裂,空中竹叶翩飞,少女已然热汗淋漓,气喘吁吁,她竭力躲避,深怕反应慢上一分,便会被拍成肉泥。
空中黑鹰多次攻击无果,嘶鸣一声,俯冲而下,直直挠向怪物眼睛。怪物彷佛洞察一切,身子一扭,前半个身子连同头一齐升至半空,长舌吐出,牢牢地缚住黑鹰的爪子,黑鹰被缚,极力扑腾翅膀,欲挣脱而去,可怪物似不动磐石,任凭黑鹰如何用力也难以脱离分毫。
少女心急如焚,将少年放在地上,握着短剑便朝怪物刺去。怪物尾巴忽然拍了过来,少女因救鹰心切,一时反应不及,被拍个正着,整个人被轰到地上,生死不知。
黑鹰长啸一声,其声凄厉,直贯云霄,这时少年被惊醒,见师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赶紧爬了过去,眼中噙着泪水,泣道:“师姐,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你知道我胆子小,经不住吓。”
“小鬼,别哭了,救鹰。”少女断了十几根骨头,身子不能动弹,说话都异常费劲。
见师姐并未丧命,少年破涕为笑,他拔出长剑,横在胸前,信誓旦旦道:“师姐,现在就让我来保护你吧。”可他仰头望着遮天蔽日的怪物,腿脚再次瑟瑟发抖了。
“你再犹豫,鹰就要死了。”少女竭尽全力说出这句话,全身疼的苦不堪言,可她只是紧紧咬着嘴唇,不吭一声。
正如师姐说的,少年不仅修为奇差,就连胆子也奇小,从小到大,都是师姐在保护他,平素总是躲在师姐身后,从未独自一人面对过危险,此刻师姐伤了,他失去了这柄保护伞,所以慌张而不知如何是好。
他只敢紧紧闭上双眼,因为畏惧,握剑的手格外用力,彷佛这样能得到一丝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