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下一站将是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像自然历史博物馆展示世界的物质方面一样,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展示大量的人类精神方面。在贯穿人类历史的全过程中,对艺术表现的强烈冲动就像人类对食物、住所和繁衍的迫切需要一样强烈。而这里,在大都会博物馆那宽敞的大厅里,在我们面前展示了通过艺术形式表达出来的古埃及、古希腊和古罗马的精神世界。我通过我的手很好地了解了雕刻的古代尼罗河土地上的众神,我摸过巴台农神殿中楣石柱的复制品,我意识到向前冲锋的雅典武士的匀称和谐美。阿波罗、维纳斯和有翅膀的萨摩丝雷斯胜利女神是我的手指尖的朋友。我看到那荷马的长满胡须、节瘤众多的面部雕像感到无比亲切,因为他也是盲人。
我的手在栩栩如生的罗马大理石雕像和后世的雕刻上逗留。我的手摸过米开朗基罗那鼓舞人心的英雄摩西雕塑石膏模;我感觉到罗丹的力量。我对哥特木刻的热忱精神感到敬畏。这些能被触摸到的艺术作品对我有着实在的意义,但即使这些艺术品既是为了观看又是为了摸的,我也只能是猜度我仍未发现的美妙。我能赞叹一只古希腊花瓶简单的线条,但我对它的图案装饰却是迷惘的。
所以,在我能看的第二天,我要通过人类的艺术努力探究人生的灵魂。通过触摸我知道了的事情,我现在要看见它对宗教泰然虔诚奉献的意大利文艺复兴前期作品到狂热梦幻的现代派作品。我要仔细端详拉斐尔、达芬奇、提香和瑞姆布兰特的油画。我要让我的眼睛饱享维勒内兹那炽烈的色彩,研究埃尔·格列科的神秘,从科罗那里领略大自然的新视觉。啊!对你们有眼能看的人来说,在那些时代的艺术中有多么丰富的意义和美感。
在我对这座艺术殿堂的短暂访问中,我不应只能看到那对你开放的伟大艺术世界的一个部分,我只能是获得一个表面的印象。艺术家告诉我,要能真正深刻地鉴赏,他得要训练他的眼力。他必须通过经验学会衡量线条构图,形态和色彩的价值。如果我有眼睛,我会多么幸福地从事如此迷人的研究!但是,有人告诉我,对你们有眼睛可看的许多人来说,艺术的世界是一片黑暗,未曾开发,未曾照亮。
多么不情愿,我要离开大都会博物馆,那里有开启美的钥匙,这种美又被忽视了。而能看见的人却不需要到大都会博物馆去找到这开启美的钥匙。这相同的钥匙也在较小的博物馆,甚至小图书馆的书架上的书中等待着。当然,在我想像的能看见的有限时间里,我该选择那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开最伟大宝库的钥匙所在的地方。
我能看见的第二天晚上我该在剧院或电影院度过。甚至现在,我还是经常去看各种戏剧表演,但剧情需要由一个同伴拼写在我手上。我多么想亲眼看到哈姆雷特的迷人形象,或者是那在艳丽多彩的伊丽莎白时代服饰中刮大风的伏尔斯塔夫!我多想领会优雅的哈姆雷特的每个动作,热忱的伏尔斯塔夫的每一个昂首阔步地样子!既然我只能看一个戏,我就会面临进退两难的困境,因为有几十部剧我都想看。你们有眼能看的人可以看你喜欢的任何一部剧。我不知道,当你们注视着这一部剧,一场电影,或任何奇观时,你们中间有多少人意识到并感激使你们享受到它的色彩、优雅和动作的视力奇迹?
除非在我的手能触摸到的范围内,我不能享受那节奏感很强的动作的优美。尽管我懂得一些节奏的愉快,因为当音乐通过地板振动时,我经常能感觉到它的节拍,可是我也只能模糊地想像到一个巴甫洛娃的优美。我能很好地想像到,有节拍的动作一定是世上最令人愉快的景象之一。我已能用我的手指来摸索出大理石雕刻中的线条轮廓从而获得这样的一些感受;如果这种静态的雅致都是这么可爱,那么,看见那动态的雅致所感受到的激动该是多么强烈。
我最宝贵的记忆之一是那次约瑟夫·杰佛逊表演完他心爱的角色瑞普·范·温克尔的动作和对白后让我摸他的脸和手。这样,我可以获得对梦幻世界微弱的一瞥。我将永志不忘那个时刻的愉快。但是,啊,我可能失去了多少,你们能看的人从戏剧表演中看动作,听语言的相互作用中产生了多少喜悦!如果我能哪怕是只能看一部剧,我都会知道怎样在我脑海中描绘我曾经读过的或通过手势字母的媒介向我转述的100部剧的动作。
这样,通过我设想的能看见的第二天的夜晚,我用手指读过的大量戏剧文学会因我的眼睛看了后又在我的睡梦中都涌现出来。
第三天
接下来这一天的早上,我再次迎接黎明,迫切地要发现新的愉快,因我确信,对那些有眼睛能真正看见的人来说,每天的黎明一定是一种美的永恒新展露。
按我设想出现奇迹的条件,这将是我能看见的第三天,也是最后的一天。我没有时间去浪费在后悔中或渴望中,要看的东西太多了。第一天我献给了我的朋友们,有生命的和无生命的。第二天向我展示了人类和自然的历史。今天我将在当今的平凡世界里度过,在为生活事务忙碌的人们常去的地方度过。而何处人们才能找到像在纽约的人这样多的活动和条件呢?所以,纽约便成了我的去处。
我从我在长岛森林岗静静的小郊区的家出发,这里,芳草绿树鲜花环绕着整洁的小住房,妻子和孩子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是城里辛劳的人们安宁的避风港。我驾车通过那跨越东河的带花边的钢铁建筑,从而对人类头脑的独创性和威力获得一个新的令人震惊的视觉。繁忙的船只在河上鸣叫着来来往往——高速快艇和笨头笨脑喘着气的拖驳。如果我能看见的日子更长些,我要花更多的时间看看这河上快乐的景象。
我展望前头,纽约的高楼大厦在我前面升起,似乎是从童话故事的篇章中出现的一座城市,多么令人敬畏的景象,这些闪闪发光的尖塔,这些巨大的石头与钢铁的建筑群,就像众神为他们自己而建的!这幅生气蓬勃的图景是千百万人每天生命的一部分。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再对它多看一眼?我怕很少,他们的眼睛对这辉煌的景象却是熟是无睹,因为这对他们太熟悉了。
我赶紧来到这些巨大建筑之一的顶端——帝国大厦,因为在那里,不久以前,我通过我的秘书的眼睛“看”过下面的城市。我焦切地把我的想像同现实作一番比较。我确信,我对展现在我面前的景观不会失望,因为它对我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现在我开始周游这座城市。首先,我站在一个热闹的角落,仅仅是看着人们,试图以审视他们来理解他们生活的某些东西。我看到笑容,我就高兴。我看到严肃的决心,我就骄傲。我看到苦难,我就同情。
我漫步在第五大道上我的目光没有聚焦,以致我没有看到特别的目标,仅仅是那川流不息的彩色万花筒。我相信那成群女人们的服装颜色一定是一种华丽的奇观,我会百看不厌的。或许,如果我有视力,我也会像其他大多数女人一样——也对个人服装的式样和剪裁很感兴趣,以使人群中的华丽色彩有更多的吸引力。我也相信,我也会成为一个有瘾的橱窗浏览者,因为看那陈列的无数美好的商品一定是赏心悦目之事。
从第五大道起我浏览这座城市——到派克大道,到贫民窟,到工厂区,到儿童游乐的公园去。我以参观外国居民区来做不出国的国外旅行。我总是睁大眼睛看所有的景象,既看幸福的,也看悲哀的,以便我可以深入探究和加深理解人们是如何工作和生活的。我心中充满了人和事物的形象,我的目光不轻易地忽略任何一件小事,它力求触及并紧紧抓住所见的每件事。有些景象是愉快的,让心里充满快乐,而有些是悲惨的,对这些事,我并不闭上我的眼睛,因为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对此闭起双目就是关闭起心灵与头脑。
我能看的第三天慢慢地结束了。也许还有许多强烈的愿望我应花最后的几个小时去实现,但是,我怕这最后一天的晚上我该又逃到戏院去了,去看一部欢快有趣的戏剧。这样我可以欣赏到人类精神上喜剧的含蓄意义。
午夜,我那短暂的失明后的重见状态就终止了,永恒的黑夜重又回到我身上。当然,在这短短的3天中,我并没有看到我想看的所有事情,唯有在黑暗重又降临在我身上之时,我才意识到我留下多少事情没有看到。但我的脑海里充满了这么多美好的记忆,以至我没有什么时间去后悔。此后,对每个东西的触摸都将留下一个强烈的记忆——那东西看起来是怎样的。
也许,我的这篇简短的关于怎样度过这能看的3天的概述和你们自己在遭致失明的情况下所设想的不一致。然而,我确信,如果你真的面临那不幸的命运,你的双眼一定对你们过去从未看见过的事情睁大眼睛,为你今后的漫漫长夜保存下回忆,你将以过去从未有过的方式去利用你的眼睛。你所看到的每件事会变得对你珍贵起来,你的眼睛会触及并抓住在进入你视线范围之内的每件事物。然后,你最终真正地看见了,于是,一个美的新世界在你面前展开了。
The Age of Thrills
R. Lynd
This is, above all other ages, the age of thrills. The Romans, no doubt, had their Colosseum, but I doubt if even the Romans expected to be thrilled so continuously as we do nowadays. They had not cinemas running all day long in all parts of the city, or publishinghouses pouring out “Tarzans” and “Sheiks” by the hundred thousand. they know nothing of those excitements of speed which you can get nowadays from a race on a motoromnibus. They did not possess a single aeroplane, and so were never able to sit with their hearts in their mouths watching “stunts” in the air. They seem to have had very little choice between reading Virgil and Caesar and other authors of famous schoolbooks, and going to see the gladiatorsgladiator n.古罗马公开表演的格斗者(通常都是奴隶和俘虏), 精于辩论和格斗的人, 职业拳击者. No schoolboy, however humane, will be surprised to learn that most of them preferred to go and see the gladiators.
I doubt, however, if we are any happier as a result of the multiplication of thrills in our daily lives. Few of our happiest memories are memories of sensations. Everybody who saw the first Zeppelin brought down over London in flames seemed very happy the next day: they had had the experience of having seen something unique, and for the moment they were able to flatter themselves on their superioritysuperiority n.优越, 高傲 to those of their fellowcreatures who had missed the sensational spectacle. But who now feels happier in his memory for having enjoyed the horror and the triumph of that thrill? I saw only two Zepplins brought down in flames, but to remember them gives me no happiness that I would not gladly part with for a Jubilee sixpence. I prefer infinitely to remember lying on my back on a grassgrown railway bridge on an Easter Monday, in the sun more than ten years before and eating two sorts of sandwiches wrapped in a newspaper. I do not remember the flavorflavor n.情味, 风味, 滋味, 香料 vt.加味于 of the sandwiches, but I remember the cousin who was with me and the sunshine and the grass and the feeling that I couldn,t have been happier if I had been in Heaven. Looking backward, we are happier because we have liked somebody or something than because we have participated in the thrill of some great public ev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