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密林,西门静是专往草木茂盛郁芊的地方钻。
没多大一会,只听“刺啦”一声衣帛裂开的声音,西门静只觉右肩一凉,停下脚步侧眸一看!
乖乖,她扮小龙女一身飘逸白纱,怎料这衣料这般脆弱不经刮,小树苗子一碰就歇了菜。
忽听身后隐隐喊道“堇姑娘……”
堇你妈的头,还阴魂不散了!
西门静暗骂一句娘,看着还挂在树梢上悠然飘摇的小截衣料,脑中一转,将裙摆打了一个结,又往手心里淬了两口唾沫,抱着树干就爬了上去。
岭南洋紫荆树,花簇繁茂夺目,烂漫地绽放在高大树干的枝叶之间,大红色或粉红色,美不胜收。
西门静嘿呦嘿呦爬了没三米,顿时悔得肠穿肚烂,两只手被磨得火辣辣疼,两条腿更是酸软得再也发不出半分力。
真那什么,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不属猴,您老千万别去攀爬树,这看似简单的活,真特么不是人干的事!
这时,只听底下一串爽朗大笑,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带着戏虐的意味慢悠悠说“我以为,姑娘犯病时咬人耍赖已是病之极限,竟不知,还有树懒抱树这一病征!如此讳疾忌医可不行!快些下来吧?”
西门静心下一寒,本能地往下瞅了一圈,先前抬轿的轿夫俨然换成了全副武装披铠执锐的士兵,在她周围围了个严严实实。
一个个神情肃穆,就如没有表情的棺材木人,指望他们怜香惜玉,水浒梁山一回是没可能了。
这次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成了容祁这厮的瓮中鳖,西门静气恨得鼓了鼓腮,负隅顽抗地继续往上爬,糯着声音求道“实话跟您老说吧,我啥病都没有。那日冲撞你,是因为,因为,因为……”
说到这,西门静实在是难以启齿再说。
因为你长的帅又有金灿灿的亲王身份,所以想勾搭你,做你老婆?
真要说了,还不得被他抓去游街示众,或是浸猪笼,再扣上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史上最异想天开,自食恶果之反面典型?
容祁负手而立,眯着眼睛看着树上狼狈不堪的她,眸中兴趣盎然,还饶有兴味地追问“因为什么?如实说,我便饶你这回既往不咎,若再装疯卖傻,我便……”
说及此,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威慑力十足,惊得西门静不行!
西门静把心一横,咽了口唾沫,垂头看向他道“人嘴两张皮,人心隔肚皮。如果我真说了,您老还要翻脸追究,那我也吹不破你、拉不长你。”
“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大人不记小人过,真君子不该为难手无缚鸡力的弱质女子。看公子仪表堂堂,想必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大大君子,想必,定能体恤宽容小女子这回!”
“我保证,放了我这次,我保证永生永世都不会在您面前出现。您老就大人大量,把我当一个淤积在腹中的浊气给放了,包您通体畅快,如何?”
西门静自认为已经说得诚感动天了,哪知,底下的大老爷们全体皱眉绷紧了下巴,有几名握着剑柄的兵士,指骨关节都不禁抖了抖,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金秋的阳光穿过枝叶,落在锦袍男子蕴秀挺拔的身影上斑驳淋漓,他眉黛如墨,薄唇嘴角微微翘起,眼中漾起一层柔柔的潋滟光辉。
迎上他的目光,西门静只觉又被这厮的迷魂妖法给摄住了魂魄,心里又有了那害死人不偿命的迷恋垂涎。
手一软,身体不禁下滑,西门静心下一警,连忙回过神,圈着臂膀死死抱牢树干。
她这遽力几动,头顶的紫荆花扑簌落下,落英缤纷的绝妙美景绚人眼目。
馥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容祁黑眸光华潺转,清俊的面容映着满目紫荆花瓣,漆发如墨,锦衣华贵,衣袂翩跹无风自鼓,傲然挺立的身姿犹如不沾凡尘的至尊上仙。
下一刻,竟喃喃自语般,吹花嚼蕊地溢出一句“你,究竟是何人?”
“何人?当然是如假包换,童叟无欺的好女人!”西门静一愣,本能答道,随后又补充道“不是女人!是含苞待放的小少女……哎哟……”
说到一半,西门静腰肋一抽,腰酸腿麻得想哭,听过私自动刑的,没见过把人逼上树审问的。
想着,说自己是含苞待放,不懂世事的小少女,这厮应该多少会心软放了她。
哪知,容祁这厮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低头抚了抚袖袍上的纹路,又抬眼颇有兴致地看向她,慢条斯理道“十句九假,行为诡异,也算好……少女?!”
尼,玛!
尼你颛孙氏皇族全宗上下的玛!
“公子,您搞搞清楚好伐,被你的毒针害得三天下不了床的是我,知道您老身份尊贵,我西门静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不带这么仗势欺人,倒打一耙的!你要真看我不顺眼,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磨叽嚣张个什么劲儿!”
西门静凤眼一瞪,心火烧起来就克制不住了。
若非形势所迫,她会没事招惹他?
“西门,静?”容祁眼睛一眯,将她的名字放在口中慢悠悠嚼了嚼,带着戏虐的意味,就好像在说,这个名字用在她身上,有多名不副实!
“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西门静是也!”
吼完这一嗓子,西门静也好似耗光了浑身的力气,手脚一软,女鬼嚎叫一声,登时就直直掉了下去,只等砰叽坠地,头破血流,横尸当场。
哪知,腰间忽地被啥么东西揽住,鼻间传来一阵幽然兰香。
西门静惊愕地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就是男子蹙眉微慌的俊颜,竟是又将她抱了个满怀,还是让所有女人都招架不住的公主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