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司命醒来时是在朝月崖的竹屋内的床榻上,手腕上的伤已经被包扎过了。
面纱依旧在脸上戴着,上面的血腥味有些刺鼻。
“醒了?”声音虽然清冷,却含了些许温暖,是白凤。
少司命点了点头,起身下了床榻,身上的绛紫法袍染上了血污,让她有些厌烦。
白凤看见她的神色,道:“你是女儿家,我毕竟不大方便。何况朝月崖地处偏远,怕是不好……”
一向冷静睿智如他,此刻面对少司命竟然无言以对。
少司命的脸染上了些许绯红,却还是镇定地点点头,示意明了。
忽然,有声音从竹屋外传来,还有,丝丝邪魅诡谲的笑。
是赵高。
白凤眉间一蹙,道:“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找来了。”
少司命亦是轻蹙黛眉,有些担忧地看向白凤。
他虽换了件白衣,可是面色的苍白还是让少司命清楚地了解到他受伤了,且非是轻伤。
自己身上虽然受了伤,可并不算重伤之流,难道白凤他……
白凤正打算带着少女从竹屋后面离开,可惜,那滚着红边的黑袍清楚地浮现在二人眼中。
“二位还打算,怎么躲?”赵高邪魅开口,眼神有着嗜血的味道。
六剑奴均是邪魅地笑,转魄和灭魂身上的伤也均包扎好了。
“二位便好好应付吧!动手!”赵高命令道。
六剑奴迅速出击,真刚为首,断水位于其后,六剑奴将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少司命与白凤像是有默契一般,迅速从并排的情形转换为了背靠背。
这样,算是最佳的防守,亦是最佳的攻击。
同时出手,碧叶与白羽似是天作之合的默契,一起攻向周围六人。
转魄与灭魂急于报那日之仇,迅速动手,却扯裂了伤口。
正好,给了少年和少女绝佳的离开机会。
碧叶割向转魄,白羽攻向灭魂,就在躲闪的瞬间,少司命与白凤齐齐轻功遁去。
蓦地,有剑刃刺向二人。
那样的威力,是巨阙。
白凤下意识地想要护住少司命,却没有想到这次,还是她快了一步。
少女没有思索地挡在白凤身后,有撕裂的痛楚自背部传来。
再快的速度,也挡不过巨阙几乎可以震裂树木的威力。
少女没有出声,但本就内力不济的她加上刚才与六剑奴拼死搏斗,现下再替白凤挡下巨阙的剑锋。
这样的痛楚还是使她额头上凝结出了细密的汗珠,吃痛地咬住下唇,有血丝从那里渗透。
无力维持住自己的身形,竟然坠落了下去。
少年的蓝眸里闪过惊慌,毫无犹豫地俯冲而下,接住了少女,点足一跃,点足跃至树上之上,却见六剑奴往这里赶来。
少司命此刻已然恍惚,她只嗅到了少年身上好闻的清新气息,隐约看见了少年蓝眸中的担忧与惊恐。
他,也会为自己的伤势担心么?
不知为何,少司命心中涌动着点点欢愉。
或许她外表依旧那么冷漠如斯,那样令人难以接近,可是她的心底,她或许在看到那个男子用修长的手为她抵挡住盖聂的木剑之时,有某种莫名的情愫便在她的心底蔓延。
那是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暖,纵然大司命给过她姐妹亲情,甚至她也曾得到碧苏的师父那种类似于“母亲”的关爱。
但是,对于这种“维护”她的情感,她还是动容和渴望的。
纵然知道他们彼此之间不可能,可是,她还是期许着每一次与他的相见。
尽管,她知道,棋子之间的对立还是让他们站在对立场的两边,敌对着。
这就是所谓的“情”么?
或许吧。
她不懂那些男女之间的风花雪月,她却同样期许着所谓的地老天荒。
哪怕他们之间不可能,她还是希望,她可以用时光的荏苒,看着他,一直到海枯石烂,天地交融。
或许棋子该是冷漠如冰的,但是,对弈者算漏了棋子之间还有一步惊险的间隔,那就是情。
一跃成情,哪怕倾其所有,还是有着一对又一对儿的痴儿女愿意步这后尘。
只为,共达那心愿: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乱世中,或许他与她,便是另一曲这样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