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光线暗淡的屋子,可以大略看到独孤傲绝端坐在床上打坐的身影,至于白月,则早就窝在练武往常睡觉的地方打盹,狼怎么说还是怕火的动物,所以之前那两人在火堆旁唠嗑的时候,它并没有过去凑热闹。
可是,忘尘摸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除了之前自己放在桌上的那个碗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连盐巴都是用纸包好的,所以,她只能开口问这里的主人了——
“……嗯,那个,独孤,请问这里,还有其他的碗吗?”忘尘小小的问道。
等了一会也没有得到回答,忘尘失望的叹了口气,心底倒是没什么不满的情绪,毕竟练武的人总会有些奇怪的脾气,要是他回答后走火入魔怎么办?
所以,她走出了屋子,准备去溪边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大叶子的植物代替,起码可能卷成一个漏斗当碗来使用,要不然去找几根芦苇当吸管。
总之,什么问题都会被解决的。
当终于喝过药汁,也把自己清理了一遍后,天上的月亮已经快要爬上中天了,忘尘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天色,笑了笑,脚步轻快的朝小屋走去。
当时,当她一只腿已经跨入了屋子后,蓦地发觉自己似乎遗漏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
她今晚要睡哪里?
且不管昨晚上她是如何度过的,现在自己清醒了,才记起这个问他来。一目了然的地方只有一间竹屋,屋子里也只有一张床铺,但是床上去早早的坐了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自己还要和他去挤不成?或者,把人赶出去,自己鸠占鹊巢?
不!
她做不来这些,算了,自己还是去火堆旁呆一晚吧?起码有火的话,自己不会再次冻着,想着,她才跨入屋子的腿又收了回去,转身又准备外走去。
不过——
“你还要去哪?”她的胳膊给人拉住了,他一直在等着她进来,没想到人还未进来又要出去,害得他的声音有些提高。“我去火堆旁去!既然晚了,你还是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忘尘礼貌的答道,挣扎着欲离开。
“不准!你就在这睡!”而且,和他一起。
“……什么,你要……把床让给我?”惊讶过后,忘尘笑了,没想到他还挺好心的。
不过,当他强硬的把她按倒在床上,而他自己也挨着她躺下之后,她笑不出来了,虽然她也不是什么不懂人事的女子,可这样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怀里压在床上,是人都会紧张胆怯,外加惊慌失措吧?
何况是这个不把道理放在心底的男人。“独……独孤,你这么干什么,我……你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你怎么可以……”慌乱中,她说出了一个不可能说服他的理由。
“我可以!”
“你……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气恼的挣扎起来,忘尘几乎用了全部的力量去挣脱,但是即便如此,她那些胡乱挥动的爪子还是被人轻松的钳制住了,小脸也因为挣扎而弄得通红。
“不放!”
“快放开我!”
“不放!”
“放开!”
“不放!”
“……”最后,独孤傲绝觉得这样的对话实在是无趣后,干脆直接朝怀中人的睡穴点了一下,淡淡的吁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嘘,终于安静了!……”之后,又状似不解的看向角落的白月,问道,“……喂,白月,你说,女人都是这么难搞吗?”
嗷!
谁知道呢?白月的眼中闪过这样的寓意,之后,它的脑袋耷在前伸的腿上,打了个哈欠,甩了甩尾巴,闭上眼儿,睡过去了……不久之后,空气中开始传来一阵规律的打鼾声……
午后,阳光正盛。
不过,在丛丛茂盛林木环绕中的竹屋内,却是一片清凉,习习微风中,依然能感觉到一股凉得沁人心脾的气息,空气中也没有一点点初夏的焦躁和炎热。
这样的环境,很难让人想到天气已然入夏了。此时,屋子旁边正响起一阵很平常的对话,这是一个女人和男人这几日相处之后,都熟悉的言语。
“……我回来了!”男人尚未进屋就直接打招呼了。
“哦,回来了就快进屋吧!午饭马上就可以准备好了!”女人把午饭摆上桌后,随口答道。
“好,干净的衣服在哪?”男人低头拎了拎自己身上已被汗湿的衣衫,又问。
“……在窗外的竹竿上晾着,那找那件已经干的先换吧!”女人不假思索的又答。
“哦,好!你等我一下……”男人旋风一样的换下一身干爽的衣服,马上坐到了桌子旁。
“喏,这个给你!”女人随手递给男人一双筷子,招呼道,“吃吧!”
之后,男人和女人和安安静静的围坐在桌前吃饭,直至吃饱喝足后,男人什么话也没说又消失了,至于剩下的女人,则顺手收拾碗筷,然后随手自然的把之前男人换下的衣服再次拿去漂洗——
对!
就是这里,身为场景中女主角的忘尘,心底突然产生一股诡异的感觉。
真的!
一种陌生的很诡异的感觉……她越审视自己这几日的作为,就越是觉得奇怪,就连现在帮一个男人洗衣服都跟一种情形很像?像是……一个勤劳的妻子为她的丈夫洗手作羹汤的模样……而且就连他们的对话,似乎也是那么类似……
要是她刚才也像普通妇女那样,在她们的男人面前加上“你个冤家回来了”“杀千刀的”或是“老不死的”之类的话,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模样?
就像,一个粗俗的女子正双手叉腰,扯开满口黄牙朝她的男人臭骂……光是想到这个场景,忘尘就觉得浑身冒出了无数的鸡皮疙瘩,连心脏也受不了的痉挛了两下,“……嗤!老天,我这都是想什么?……太可怕了!”要是她也变成那样的女子,恐怕她连自己都讨厌了,嗤!
可恶!
心情也变坏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加上身子也才康复,实在不应该想这些令人烦躁的事情!
可恶!
“……”使劲搓了搓冒起疙瘩的手臂,然后手忙脚乱的把手中的衣服随便揉搓了几下,直接就拧干了晾在一旁的小树上,然后逃也似的回到小屋。
呼!
坐到床沿后深吸了好几口气,她才稳定下来。其实,认真回想这几日的生活,她就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尤其是,她还在这几日中跟一个原本陌生的男人如此亲密,甚至——
亲密到,同床共枕的地步!
这原本是夫妻间才有的亲密,虽说,他们除了相拥而眠外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却依然越过了男女的界限;这些,不管是身为女性的矜持上,还是在道德上,这些都是不允许发生的。
可是,这种事情却真实的发生在了她的身上,由于他的蛮横,由于他拒绝接受她的拒绝和抗议,所以,他们两个的关系,就成了现在这种暧昧不明的状况。
每每想起这些,忘尘就有种飘忽的不真实,似乎是恍如隔世的感觉,而且诡异的,她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对不起谁——而这样的罪过,曾经抗议让她身败名裂,甚至万劫不复!
但是,想教育自己现在做的事情,那个曾经的“他”,不也是做过无数次吗?并且,还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哼!
去他的理所当然!现在独自一人的她,同时还是在再次遭受了又一次的背叛之后,她实在没有必要再去顾虑一个无关紧要的,甚至已经差不多忘记的陌生人了!
虽说——
这个世道依旧奉行:女人爬墙叫下贱,男人爬墙叫风流。女人原谅犯了错的男人叫宽大为怀,男人原谅犯了错的女人叫没骨气等信条。
但是自从自己离开了那个伦理道德环绕的圈子后,很多想法都变了,变得尖锐叛逆和不逊,有时候她甚至认为,她骨子里是存在这些东西,只是被什么压制住了而已。
否则,当它们出来游荡的时候,她没有觉得一点的不适应和反胃,也不认为自己大逆不道。
思及此,忘尘不禁失笑,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多了一抹释然,低喃道,“也许……”
也许,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也不错,反正,她恐怕是没法回到原来的村子里去了,她没法面对那些亲手将自己交给别人的人,也没法面对那些原本纯良的面孔变得防备和畏惧。
世人多愚,她总算是领略这句话的含义了。
虽然,独孤没告诉她: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没说明他是谁,但是现在不知道未尝不是好事,毕竟,可以有一段时间让她好好的沉淀心情,理清思绪。
而且,独孤不是说过:不准她随便离开了吗?
不辨方向是一回事,要安全走出这个随处充满危机的森林更是困难,她虽没亲见,但是看看白月就知道,这个林子里除了狼群外,肯定还存在其他兽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