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去,杀了你的父亲。”
“是,主人。”
孩子的脸如同玉雕一般精致无暇,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那双冷漠得也仿佛像是玉石雕琢的眼眸。
在那双眸子里,没有一分感情的存在。他的瞳孔中倒影出大祭司带着慈祥的微笑的面容,却在他转身之后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他的“家”就在临月城中,奴隶湾旁,一个小小的茅草房子,冰冷的灶台发霉的床铺,若非父母都在家,这里便没有一丝住着人的生气。
“阿慈!”母亲的容颜美丽而优雅,一点都不像是其他奴隶那样了无生意。她见着钟离慈回来了,眼中带着惊喜,不住地打量钟离慈,口中欣喜地喃喃:“长高了长高了!我们阿慈又长高了!”
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他只是将目光定格在了一旁的那个男人身上。那男人是他的父亲,他们一年到头只能见上两次面而已。父亲不像母亲那么激动,甚至有些腼腆地不停地搓着自己的手,可他的眼中也带着和母亲一样的欣喜。
“杀了你。”小钟离慈的眼一直定格在父亲的身上,他轻声低语,却拿出别再腰间的长剑,一步步地走向眼前的男人。
这对只有当大祭司“需要”,才能够碰面的夫妇都听到了小钟离慈口中的话。母亲的眼中露出难掩的失望和恐惧,她上前拉住了钟离慈的手,悲伤地摇头:“阿慈,你记得吗?母亲同你说过的,那是你的父亲,你们血脉相连!”
小钟离慈并不太明白母亲在说什么,但是他依稀记得,母亲说过这句话,还不止说过一遍。他并不明白“母亲父亲”究竟是什么含义,但是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别去,否则你会后悔!”
小钟离慈并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他的生活和别人不一样。
他生活在临月城最接近月神的地方,****陪伴在苗疆的神大祭司的身旁。所有人都说他是一个幸运的奴隶,他能得到大祭司的教导是他的荣幸。可是他总觉得,他的生活里,似乎缺了点儿什么。
偶尔,他也会想,他这样,算是一个人吗?白日里无畏无惧地像前冲,夜里还要做那些让他恶心透了的事情。不到十岁的年纪,他却已经开始思考旁的孩子不会思考的东西。
或许是感觉到了他的停滞,脑海里那个冷漠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催促:“杀了他,杀了你眼前这个男人!”
“杀了他。”小钟离慈的口中不停地喃喃这句话,他甩开母亲的束缚,再度将剑尖直指眼前的男人。
可是这个男人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尖叫没有闪躲,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眼中盛满了悲伤和愧疚。
小钟离慈的剑尖最终还是抵在了钟离蒙的脖颈上。他微笑着看着这个男孩,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阿慈,如果有一天,父亲只希望你离开大祭司。能死在你的手下,也是父亲为你赎的罪。你别怕,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