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钟离慈一起去苗疆的时候,叶子依略微地知道钟离慈从前的事情。而如今,看着钟离慈这几日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她便知道,他一定是被影响到了,所以叶子依突然有些后悔,她就该带着莫忆来的。
或许连钟离慈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对莫忆的疼爱,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那般敞开心扉地去接受某一个人。不知为何,叶子依突然觉得,有莫忆这样一个大胆的小丫头去喜欢钟离慈,他们二人日后一定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来!
原本虽然看着钟离慈的心情似乎不大好,羽穆珩和叶子依却也都不打算多问。而钟离慈却是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情绪,转而又有些尴尬地看向羽穆珩:“我……的确是……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情了。”
他这么说,叶子依才注意到,他的拳一直是紧紧地攥着的,丝毫不曾放松下来。他整个人显得极为敏感而紧张,肩背收得紧紧地,牙齿也一直是咬死的,仿佛在隐忍什么一般。
他既然愿意敞开心扉,羽穆珩和叶子依自然乐得做他倾诉的对象。再度拍了拍他的肩,羽穆珩的语气显得十分和善:“若有什么,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现在已经没事了,不是吗?”
而钟离慈却是摇了摇头,低着头,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从前那阴影一直笼罩在心头,如今却有越发扩大的迹象:“那时候……我就像他们一样……每一日接受着自己都无法掌控的摆布……睡觉、起床、吃饭、吃药……一切的一切,都由别人说了算。”
眼瞧着钟离慈额上的虚汗冒个不停,叶子依也是心头一惊,而后给他把了脉。脉象一切正常,这也让叶子依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是因为那段过去而这般无法自拔。
想到苗疆大祭司那双充斥着欲望的眼,叶子依便也觉得心头一阵恶心。钟离慈双手却掩住了自己的脸,跟着记忆走向痛苦不堪的境地:“可我竟下不了手杀了他!我早就该杀了他的!”
钟离慈说得对,如今的苗疆在疫病之前,正在进行一场大的改革。而改革的领导者,就是钟离慈。他几乎全然掌握了苗疆的情况,准备废除药人和奴隶的制度。
在这过程中,他有很多的机会可以直接杀了大祭司。如今的大祭司在苗疆已经没有民心,也没有了追随者,不过是钟离慈方便行事的傀儡罢了,所以即便是杀了,也无妨。
但他发现,最让他害怕的一件事,竟是他无法下手真的杀了大祭司!即便他已经恨那个人入骨,梦里都是挥刀杀了他的痛快,但是真的见到他的时候,见到他那苍老的面容,却始终无法下手。
叶子依也说不清楚,钟离慈这到底是为什么。但是想来,也就是一种心理障碍。他从小被大祭司灌输的身份就是奴隶,这种奴性并不是他出来了这么多年,就能尽数消解的。
所以在他的内心最深处,还有一分对于大祭司的恐惧。而正是这一份恐惧,才让他并非杀不了大祭司,而是不敢下手去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