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穆珩的拳越攥越紧,让叶子依的手都感觉到了疼痛。但是她知道,他心里的痛一定是比自己手上的痛要痛上万倍亿倍的。
太后轻轻地抚着他的手,低下头,语气中有掩不住的歉疚:“哀家以为,常鎏总有长大的一天。可哀家没有想到,他到现在都不曾醒悟。”
她从枕头后面拿出一纸谕召来,交给羽穆珩:“论才能和品行,皇子之中没有能比你好的。但是常鎏若是执迷不悟,你就躲得远远的可好?你和阿焯,去做两个闲散王爷,永远远离京都的纷扰可好?”
打开那纸谕召,上面是太后遗命,赦免的遗命。所赦为何事?那便是若有一日,无论在位皇帝是谁,若是想赐死羽穆珩和羽穆焯,这纸遗诏便是用来救命的。
太后很有前瞻,她知道,不管是羽常鎏继续做皇帝,还是将这个皇位传给羽穆尧或者羽穆罄,他们谁都容不下羽穆珩和羽穆焯。羽穆焯还好,这么庸庸碌碌的一生或许还能真的做一个闲散王爷。
但是羽穆珩呢?他曾军功累累,是在位者最大的“威胁”。而且他的母亲不是大酉人,还有什么比这个理由更合理让他去死的呢?
仍旧是将遗诏收好了,羽穆珩却突然抬起头,眼神有些犀利地看着太后:“皇祖母不会以为,大酉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再保持百年的太平吧?”
他直视着太后的眼,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皇上昏庸无能,百姓水深火热。大叶即将吞并乌合,凉朝也虎视眈眈。这江山,已经快要不是羽家的了,皇祖母难道不明白吗?”
不明白?她怎会不明白?她再怎么是一个后宫妇人,也曾靠着自己的双手一路血拼将自己的儿子送上皇位。
大酉江山摇摇欲坠,她比谁都清楚。可是她能做什么呢?那是他的儿子,那些是他的孙儿啊!她作为一个后宫妇人,只能做到,能保一个是一个,能劝一个是一个罢了。
“哀家便知道,劝不了你们。”她再度叹了一口气,而后仿佛听天由命一般,“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大酉的江山哀家管不了了,儿子孙子哀家也管不了了!”
她紧紧地握住羽穆珩的手,苍老得仿佛经历了千万年的岁月:“哀家知道,哀家对不住你们母子。这整个羽家,都对不住你们母子。哀家只求一点,若有一****登上了皇位,请对阿尧和阿罄好些,起码留他们一条命可好?”
一个岁暮老人这般请求,让叶子依的心里都有些不忍。羽穆珩看着天后那苍老的面容,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孙儿不是父皇,没有那么嗜杀。”
“那就好……那就好了……”
太后仿佛了了一桩心事,轻轻地闭上了眼。可是在她的手松开羽穆珩的手的那一瞬间,她却开始剧烈地咳嗽。这一次咳嗽,她只是干咳,没有咳出一点儿血来。
但是正是这样的干咳,却能要了她的命!体内的肺热无法通过咳血而出,太后的脸色都憋得青紫。太医忙上来把脉,却使劲地摇头,几乎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