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娘每每弹奏着这一曲长相思,必是泪落连连,她曾问娘,为何怀着如此深的思乡之情,却不愿回到故乡去呢。
娘虽每每沉默,却有一次这样对她说:
“璃儿,狐死尚且首丘,故乡是生了娘养了娘的地方,娘无时无刻,不曾想着要是还能回去,回到属于娘的地方该有多好,可是璃儿,故乡再美,若没有他,娘的心会比现在更痛呀……这儿虽然也非他的故乡,可是这儿离他最近,只要感觉着他的存在,呼吸着他所呼吸的空气,璃儿,娘都觉得,遇上他,是娘这一生最美的事……”
原来,娘说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即使他不在,站在属于他的天空里,呼吸着他曾呼吸的空气,都是一种让人窒息的痛,痛却也幸福着。
歌女在她身后清辞吟唱,琵琶丝弦拨弄间仄仄有声,回荡在整个万花楼。
所有人仿佛都被这一支碎人心肠,婉转醉人的曲子给怔住了心魂。
泪水晶莹,一颗颗从红肿灼热的眼眶里掉下来。
她回眸,握紧的十指微微的颤抖。
只见,一袭紫红华衣,風流绝代,面色略有些苍白的尊傲男子,黑发如缎,薄唇轻抿,怀抱琵琶坐于花台的水晶帘子之后,他眼眸灼热,亦是抬目深深望过来。
若这就是梦,她但愿此生都不要再醒来。
若这并非梦,她但愿,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琵琶在他怀中铮流有声,令人断肠的‘长相思’悠悠的飘在她脑海,歌女的吟唱如诉如泣绕梁不去,泪水不断模糊着她的视线,她举步艰难,一步步走向他,离他三步远的距离,她停住了,神魂俱痛的将他望着,她害怕着,恐惧着,不敢再上前,怕朦胧的泪光中将他看清了,若他不是他,她会连哭的力气,也无了……
碎他心肠的泪水不断的从她美眸中滑落面庞,他心微微发紧,疼痛中,轻轻的道:
“阿璃,过来……”
霎那间滚滚的热泪淌下来,掉落眼角,她颤抖着双肩在莫大的悲喜中靠近了他,缓缓触碰他温热又真实的肌肤,谁能告诉她,这不是高烧在做噩梦,不是她疯了,也不是她神思恍惚错认了人,他的眉眼依旧清晰,他的模样依旧魅人,他的目光依然精亮有神,他的声音如旧般低扬好听。